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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回. 衮衮公候照门阑 乱世英雄会英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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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世无争的国舅爷中毒暴毙,六扇门追查案子还没查出什么头绪来,这国舅爷原本的宅子却是易了主,新主子就是刚从关外回来的西平候澧子曼,“国舅府”变成了“侯爷府”。

这西平候澧子曼,和这莲瑞国舅爷一样都是受自己的妹妹荫护,不过和这文绉绉书生气的国舅爷相反,这位西平候却是武人出生,曾是羽林军骑。数年前前往关外戍守,倒不曾有听闻什么战事捷报。不过江湖中人对这个西平候并不陌生,因为这个西平候大人就是好个与江湖人结交,听说与不少江湖人也有八拜之谊。

这时逢太子新婚燕尔天下大喜,又或大约是怕西平候在关外受累受苦了,所以才将这玲珑别致的江南宅子赐给了澧子曼。本来就是个文人国舅爷的府第,处处都透着个雅字,庭台楼榭无一不是江南风格,连同府邸大门也是小家碧玉般,不过里面的宅子却是东西两厢里外七八进,住个百十人不在话下。

这会子,杨南丞就已经坐在这,原莲瑞国舅府现西平侯爷府的花厅里了。

这花厅也不比寻常,绣闼雕甍,山石点缀,更有一处活水绕阶缘屋,汩汩跃出;花厅里种了无数的芍药牡丹,芙蓉山茶,又种奇草树木,牵藤引蔓,妙趣横生。不过杨南丞鼻子不好使也并非赏花饮风之雅人,权当是这里看来清净。他来得也早,选了花厅这位置坐着,也正好将整个大厅和出入大厅的人看个仔细。

人来了不少,不过没见着什么熟脸。

说是没见着什么熟脸,不过从兵器行头上也大概能看出是何门何派。

这里是江南,赴宴的半数都是江浙一带的名门帮派。看大厅中央桌上坐的,似乎是崆峒三秀,大约是因为正值名利双收,三位年轻人看来都有些傲气满满;南隅坐的是几个北方门派,戴着斗笠的两位,看打扮应该是沧海门的人;东头正在吃茶说话的两位,倒是看着眼熟,想了片刻,这才记起,那微微发福的脸不是京城有名的行掌柜又是谁;和他说话的人倒是没有印象,看打扮也不像是行商之人;方才与人起了口角又匆匆出了大厅的是个花和尚,那和尚倒是知道的,唤做不戒,原是高僧之徒,但是犯了佛门僧戒而被逐出师门。

杨南丞正注意着,见着正门外进来几人,堂下喝茶的不少人都见着对面起身做礼,杨南丞顺着望过去,为首的一位面相倒是有些眼熟,长脸飞眉,官家打扮,腰间别个判官笔。

“颜捕头。”

听着有人唱喏,果然是六扇门的捕快颜文卿。

看颜文卿面若春风一路走来,向着周围各桌做礼倒有些主人家的模样。待得走近了,杨南丞才又看到他身后跟了一位看来年纪不过十七八的青年,穿着平常,不过浅松绿缎面长衫腰间挂个翡翠牌子,微微低首却是可见得那梨花俏面,眉清目秀,俊朗实在难得一见,叫人不得不心中迤逦。

杨南丞见不得美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面本是一路低头不语,这会儿似乎觉察了他的目光,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却不知为何那眼神微韫中带了几分不屑。这一瞪倒叫杨南丞尴尬地赶紧转开眼去,堆笑向着颜文卿回礼,说了几句场面话。

要说到让杨南丞特别注意的人,那也只有一个在偏厅单人坐着似乎在假寐的人。那是个金色头发的外族人,一袭红衣,上绣金色芙蓉,腰间系着一只黑色的短剑。而且,刚进侯爷府的时候还见到几个外族人进出,不过还没看个究竟人也就不见了。后来又来的两人倒是有些名堂,几年前在江湖做下不少案子的中原三怪的老二和老三,听说他们与官府结了梁子以后去边陲归隐了,这会儿出现在侯爷府倒是让人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这澧子曼也便是从边陲回来的,那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想到外族人,杨南丞不禁有点发热,心思里回忆起了那晚的露水佳人,那头如月的银色发丝……

面不相察地苦笑了一下,杨南丞摇摇头丢开了这些心思,呷了口茶。

侯爷府的茶也是江南有名的秀兰珠,清香得紧,不过喝在他嘴里还不是味,一时缺了点啥,倒是觉得在嚼着什么。

杨南丞正想着呢,忽然听见身边一清亮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杨施主别来无恙?”

转头一瞧,却是一位素衣僧人,颈上挂着黑檀念珠,三十开外,身材高大面貌俊逸,一脸和煦的微笑。

杨南丞哈哈一笑,起身拱手:“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大师,真是喜出望外。”

“杨施主莫要说笑,贫僧入门尚浅,不敢枉称大师,罪过罪过。”了尘摆摆手。

“呵呵,大师过谦了,达摩院了尘大师少林禅宗拳脚功夫,当今世上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大师平手呢。”

“阿弥陀佛,施主这岂非折煞贫僧,贫僧这可是要犯嗔戒,回到少林师叔定当责罚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虽是这样说着,了尘脸上却无责怪之意,杨南丞这边也是笑得越发灿烂。

“不愚痴,不慎恚,不贪欲,不恶口,不两舌,不绮言,不妄语,不邪淫,不偷盗,不杀生,既然心中有佛,天下为寺,那何来回少林与否呢?了尘大师。”

听得声音温柔莞尔,声声入脾,杨南丞转头看了过去。

杨南丞原本坐在花厅廊门外的石桌上,见着故人自然起身上前相迎,这会儿却是从石桌另一头过来了个人儿,白色绣缎长衣,衣角墨色翠竹三两枝,再抬头看了那张脸,杨南丞却是愣了一愣:那天在永定茶楼过来拼桌子的,不正是这人么?!

来者见了杨南丞也没觉得陌生,倒是温和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居然在这又遇到了,真是……有缘……

杨南丞没开口,倒是了尘先上前了两步:“阿弥陀佛,江施主教训的是,了尘这是妄语了,果然道行尚浅,这便去诵读金刚经五百遍,还我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着,真是转身走向后院颂经文去了。

佳人浅浅做笑送别和尚,转头却是看向了杨南丞。

杨南丞一顿忙起手做礼,眼中欣赏之色却是丝毫不改:“在下武当杨南丞,未敢请教。”

对面的人也不认生,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手中多了一个玉瓷小酒瓶:

“小弟姑苏江若初,杨兄若不嫌弃,不如同饮一杯?”

在这花厅坐了半天,茶喝了两盏,只觉得嘴里少了什么,这会儿见了酒,杨南丞才大笑着:“江公子真乃知音,杨某也就不客气了!”

两人闲话品酒片刻,看着大厅中人来人往,茶换了五六水,了尘也念完经回坐在杨南丞和江若初二人这桌。眼看着酉时已过,众人都已经等得颇不耐烦,这才终于听到那位一派官威的管家高声吆喝了一句:

“西平候驾到!”

——这倒是好大的架子。

杨南丞心道。

抬头看,堂上中原三怪还有几个练家子两边八字排开,这才迎来了迟迟未见的,西平候澧子曼。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非同一般的男人,身长八尺,姿颜雄伟,面上似乎和颜悦色地看着堂下人等。和一般朝廷人或者江湖人却是不同,那是一种久经沙场生死的雄伟神色,让人不禁难以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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