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回. 夜半无人唯私语 笑里藏刀无命还（1/2）
六扇门之中人才济济，连亦接任六扇门统领一职后更是唯才是举，除了声名在外的六扇门七大神捕，更有众多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为其效命。
颜文卿才一抬头，便见着不远处，洛阳府议事厅中一个打扮平常穿一身褐布衣裳的男子，那男子歪歪斜斜坐在椅子里，也不知何处勾过来另外一张椅子放在面前，将一双长腿一上一下搁在椅子椅背上，一边闲闲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边连着脚下的椅子左右摇晃，眼巴巴见着那脚下的椅子被他摇得就快要倒下，颜文卿只是远远看着，头便忍不住疼起来。
那厅中的男子原本也没个坐相，更兼东张西望，转头就见着颜文卿的人，顿了一顿，赶紧将双脚从面前椅背上放下来，顺手将手中蜜饯又放回果盘里，笑嘻嘻迎上来两步：
“小卿儿，可算来了，等得我无聊死了，怎么才来！”
颜文卿身边的万玉筹倒是脸色不变，跟在身后的几个下人倒是忍不住笑喷出口。颜文卿心中腹诽却也只是恨恨地咬咬牙。
此子姓王，单名彧，年纪不大，三十有三，在六扇门同辈之中却是资历最老，门中人都称他一声“彧哥”。颜文卿也是受其启蒙入得六扇门，而这人又正好是颜文卿的表哥，这“小卿儿”的称呼从小叫到大，便也是除了这人连师父爹娘也不会叫出口。
看着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男人，颜文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这个表哥他也是知根知底，非但软硬不吃更是有名的我行我素，与他争论起来自己是占不得半点便宜。
“小卿儿来尝尝这蜜饯果子，我方才替你尝过了，这个最好吃，这个太甜你不喜欢，”王彧丝毫没有感觉到颜文卿的不悦，也不在乎身后几个人或怪或忍笑的脸色，倒是见着万玉筹的时候微微厉了厉眼神。
万玉筹也没回话，只恭敬地向着他行了个礼。
颜文卿没搭理王彧，只默默将他的话忽略去，上前坐到正位之上，王彧也不客气，就坐在颜文卿旁边，还招呼人将方才他吃的蜜饯果盘端到正桌上。
“好了。”颜文卿轻叹了口气，瞪了一个劲给他选蜜饯的王彧一眼，“先说正事！”
王彧嘻嘻笑着，点头应付了一句：“好好，你说你说，小卿儿就是太正经了！”
就你吊儿郎当！——颜文卿心里回了一句。
王彧看颜文卿脸色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嘻嘻一笑，抓了桌上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道：“哎，小卿儿别老生气，看你，半年不见才见着表哥便要说正事，我这马不停蹄从京城赶来也不叫我歇一歇么？”
颜文卿被他说得一愣，心中愧疚脸上也不禁一热。
这王彧虽然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但毕竟在六扇门中当差，何况他这个差事还不是随便来个人便可以做得像他这般好的。
在江湖中比起颜文卿这个六扇门七大神捕之一的名号，王彧可谓名不见经传，在六扇门之中人人敬称一句“彧哥”，其一是因为他在门中同辈的资历最深，此外他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千面人王”。王彧虽然身高平常，长相一般，骨骼不清奇，功夫不卓群，偏偏天赋异禀，加上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混迹在任何人群之中都不会被人识破，但凡六扇门中有需要卧底暗探之事，只要他王彧出马，便可水到渠成。
颜文卿奉命追查长生阁，想要不打草惊蛇查到对方的底细，还要在每个月十五这唯独一天的日子里去办，除了这王彧以外不做他想。
之前虽然也安排了暗探追查却所得甚少，加上在统领府被苏亭轩冷嘲热讽，颜文卿自然心急。这回见着王彧，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叫颜文卿有些心虚又过意不去，毕竟王彧这暗探的才能不是人人都有，之前也是因为一个别的案子王彧只身一人深入虎穴半年之长，这才听说他回到统领府，颜文卿就急不可耐地向师傅禀明，要了王彧前来相助。
只是颜文卿也没想到王彧竟然二话不说连夜赶到了洛阳，想到这里，颜文卿有些歉意，可还不曾开口说些什么自责的话，王彧便伸手递来了剥好的桔子：“喏，先吃一个，这个甜。”
颜文卿这回没推，乖乖接了过去。
王彧嘿嘿一笑，又叫下面坐着的人把他方才喝的茶水端过来。
“你那大盗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颜文卿吃了一瓣桔子，开口问。
王彧头也不抬，埋头喝茶，道：“办好了办好了，连老窝都给他们端了，剿回了不少军饷和官银。”说完，又嘻嘻一笑，看着颜文卿道，“还好给办好了，再在那贼窝待下去，你表哥我就快坐上青龙寨第二把交椅了！”
颜文卿闻言淡淡一笑，轻轻摇摇头。
王彧给颜文卿倒了一杯茶水，继续笑道：“那可不是说笑，那青龙寨胡老大说几回了要我接他的位子，那可全是油水啊！不过我一想不对啊，要是真做了青龙寨老二，小卿儿便带人来剿灭表哥了不是？那可不成不成！”
颜文卿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到他话中的场景，不禁笑出了声。
王彧闻声也哈哈一笑，低眼又抬眼开口道：“你在查的这个长生阁的事我在统领府已经听人说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颜文卿见他忽然正经说话倒是微微一顿，还想着客气两句先，王彧却先嘻嘻一笑：“瞧，表哥也有正经的时候的，前天刚落脚统领府就见着顾三爷，前后的事儿顾三爷也说了个清楚明白，就是不知道小卿儿现在查到什么了？”
“小非还没走？”颜文卿问道。
王彧一愣，答了：“哦那我可不知道，就进门时候遇到顾三爷了。还是咱顾三爷体贴人，见着我就知道我要来你这里，国舅爷的案子还有长生阁的事都跟我说了，还有于探花说的那个什么书的事。”王彧停了停，将手中的桔子轻轻捏了捏，嘿嘿一笑道，“倒是说，顾三爷这才半年不到的日子，这可真是越发俊俏，不得了不得了！”
颜文卿本认真听他说话，见着他神色微微轻佻，不禁皱眉道：“你这口没遮拦胡说些什么，小非什么身份的人，你若是对小非有什么糟乱心思可别怪我不饶你！”
王彧听完嘿嘿一笑，低手继续剥桔子：“哪里哪里，对顾三爷我哪里有什么心思，倒是……”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卿儿说的话表哥一定记得记得。”
颜文卿轻轻瞪他一眼，也不想与他再多胡言，想了想才将仔细现下已经查到的事情一说。
长生阁在洛阳的切口只有一处，便是在洛阳城东街后街的一家面馆：无忧面馆。
这面馆平常，里面六张桃木桌子长凳，伙计也只有一个账房先生一个小二，后堂里一个烧火下面的厨子。
账房先生四十出头姓张，一家老小都在洛阳城西，小儿子才满月没几天。店小二叫顺子，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和老娘一起住着，还没娶亲。厨子人称柴五哥，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媳妇是东街裁缝店的绣娘，是有名的泼辣货。这三人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暗中跟踪的探子回报也没有任何可疑。
但到了十五夜，过了戊时面馆却早早收拾，账房先生和顺子都早早回家，只留着那柴五哥在后面厨房忙活，前面却换了两个新伙计。
这两伙计在前面跑堂，唯独十五夜里才来，很明显，只有这两人才是调查的关键。
可惜这切口本来就只有一月一天，这两个伙计过了二更天，待得客人都走了便打烊收拾。颜文卿派人暗中追踪两人却是轻易被人甩脱。一来，颜文卿怕打草惊蛇叫人不能追太紧，毕竟这一月一次的追踪不成便罢，叫长生阁的人起了警戒倒是更难追查，一来，这两个伙计轻功不错，又兵分两路，对这洛阳的大街小巷熟门熟路，几个暗探追踪一路，不消半个时辰便丢了人。
唯独查到的，便是这两个伙计，一个粗眉大眼的叫元二，另一个豆眼点眉的叫方井。
颜文卿说完这些，看了看依然在专心剥桔子的王彧，继续说：“现在能肯定的是，这面馆确实长生阁的切口，十五夜里，也见着有人乔装打扮来做生意的。店面的房东是洛阳城里人，不过店铺倒手几回，现下的东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应该是和长生阁有些什么关联。这个面馆里的人也没敢抓人回来问话，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私下打听了几回口风甚严，怕是早有交代。至于元二和方井两人，现下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与长生阁传递消息，加上这一月也只有一天见着这两人，要追查下去实在是难上加难。因此才想请表哥帮忙，看能不能有所斩获。”
王彧点点头，将剥好的第六个桔子放在颜文卿这边，又拿了第七个桔子：“之前你叫了谁去面馆查底？”
“荣昊。”
王彧点点头：“那小子办事倒是妥帖就是爱较真没意思，面皮太薄太薄。”——统领府里所有的暗探都是王彧手下人。——“不过就查到这么点消息，看来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了，可是丢了我的人。”
颜文卿面色难看，道：“是我担心太过深入会打草惊蛇。”
王彧一顿，嘻嘻一笑：“我明白我明白。”
颜文卿看他嬉笑，微微不悦道：“那面馆中就三人，本来面馆生意也不好，平日里没什么人去吃面，不过虽然面馆没有安插眼线，周围几家店铺都有我们自己人，可到了十五夜里，却很难贴近追查，并非我要找什么借口。”
王彧听他口气不好，连忙将桔子一丢，笑着道：“小卿儿怎么又生气了，我这不是随口一说么，小卿儿是对的，不能打草惊蛇！而且也不是没有办法嘛！”
颜文卿听他糊弄自己就来气，可听到后半句却追问道：“你已经有法子了？”
王彧嘻嘻一笑，吃了一瓣桔子：“小卿儿交给我的事，我难道还能办砸了么？不过小卿儿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吃面！”
这王彧的本事，无论见过多少次，颜文卿都真是不服不行。
六扇门里十余暗探人人皆是人精，却没有一个能和王彧一样，非但能言善辩足智多谋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这一次颜文卿怎么也没有料到，短短三天时间，王彧竟然潜入到无忧面馆做了个刀削面师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