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2)
刘进说尝野味,就真的只是尝野味。也不知他带了多少人同去狩猎,猎物里不仅有山鸡野兔,还有一只壮硕的野猪。胥善则看到那野猪时心想,这番打猎的动静不小,只怕这顿野味也要吃出名气来了。
同来赴会的相互都认识,也不必客套什么。刘进不拿捏东道主的姿态,叫士兵将猎物择洗干净烤熟以后送到帐中来,然后招呼众人在自己帐内的地毯上随意散坐。大家饮酒吃肉谈笑风生,说的全是风花雪月,只字不提军务正事,似都心有灵犀地选择了回避。
一顿饭吃完,说过的闲话发过的牢骚也都烟消云散。刘进送众人离开。胥善则与他告辞,刘进一视同仁,并未特意多说什么。胥善则本以为他会借此机会试探自己的态度,回到住处忆起席间情景,心里明白起来。其实自己答应赴约时,便已表明了有意。刘进是个聪明人,大约也乐意用这点留白给他一点反悔的余地,故而未尝明言。今日席上这些人大多在军中资历不浅,与刘进结交多年,感情应是早已熟络。刘进的意向如何,就算私下不明说,大约也都心里有数。
胥善则心想,这就算见过了刘进的阵营,然而这其中的人大多数在后军管理勤杂事务,缺少前线领兵的威信,恐怕不足以支撑刘进的雄心壮志。他想,要不要给刘进提个醒,以此还他维护之情,但又觉得以刘进的眼光不该连这点短缺也发现不了。若刘进根本心中有数,这个小小提醒自然不够偿还人情。万一刘进将他此举当做入阵的投名状该怎么办?
胥善则正权衡,陡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是以买卖的心态对待此事,由始至终并没有考虑到对刘楚应尽的忠义。他慌忙停下思虑,开始反省自己到陵南后的所作所为。忠孝二字浮上心头,他苦笑着自嘲,背井离乡已是不孝,如今连个忠心也没能做到。虽然他积极向陈正谏言,可做这些事从来并非出自忠心,而是希望自己的建议能被采纳,抱负得以施展。他想自己骨子里终究是个生意人,博学广才是为奇货可居,择木而栖是为物尽其用,换取生前身后名。与王攸为苍生求治世的志向相比,自己这番境界终究落了下乘。
尽管自知不如,但胥善则并不为此羞愧。他记起当年和王攸与庄如诩论为学,一个意济苍生,一个贪慕富贵,如今却都成了李松延的谋主,想来李松延定是个兼收并蓄之人。胥善则想到若有一天敦明军与定爻军对峙,自己与两位好友交锋,未知胜负如何。他心生鼓舞,觉得自己必须尽快择明主而从之。而眼下看来,项峰刘楚皆非明主,张显遥不可及。胥善则暗忖,或许刘进值得考虑。
他决定再观察一阵,但心里几乎定了主意,不禁有些跃跃然。他对刘楚和陈正并无愧疚,觉得自己听命于这二人纯属机缘,归根结底是因项明珠的举荐,但他今后将要跟随的人是自己选择的,一旦择定便该誓死效忠。念及于此,他突然想到了石韬玉。当年抱养石韬玉全凭一时冲动,若也像今天这样权衡再三,或许他未必做出同样的决定。
胥善则忽然有些想念石韬玉,连带着怀念八岁勇鲁的自己,心里有些感慨。十六年了,光阴弹指而过,回望过去他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早已改变良多,这改变不仅融入他的相貌,也浸透他的骨髓,烙入他的心性。他陡然而生一种追忆往昔的惆怅,如同时隔一年再见石韬玉时的心情。他无奈地发笑,笑自己觉得石韬玉陌生,焉知石韬玉不是同感。自己久未履行兄长的职责,而她展露的周到和固执仿佛都有了新鲜的含义。胥善则突发奇想,若摈弃兄长的心态,石韬玉临别之际的那抹笑意竟似透着狡黠。他心中一动,不禁好奇石韬玉如今在做什么,是不是脸上时时挂着那样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钟陵没几天,石韬玉又去找了胥诚则。她出门不易,只好拜托胥灵则找个借口陪自己去。起初,胥灵则听闻她要去见三哥,不由得顾忌父母,怕此举又惹出家庭风波。石韬玉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包袱,打开给他看里面的东西。
都是些金银细软,价值不菲。胥灵则心里诧异,盯着里面一只手钏,觉得十分眼熟。他绞尽脑汁地回想,猛然记起那是三哥从前送给石韬玉的生日礼物,每到夏天便软磨硬泡地要石韬玉佩戴给他看,可惜石韬玉只戴过一次,似乎并不喜欢那手钏。胥灵则想起石韬玉难得戴上手钏的那次,三哥见了脸上满是得色,还炫耀似的问自己好不好看。
胥灵则想起这茬,再看那些东西,一一认出全是石韬玉的首饰。他不解地指着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石韬玉将包袱重新裹好,往胥灵则怀里塞:“你不愿意带我去,那你自己去也行,帮我把这些捎给你三哥,叫他自己处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