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1/2）

宜苏城里河渠纵横贯通，整座城池犹如坐落于水上。街市繁华热闹，白天车水马龙，夜晚笙歌处处。石韬玉和项明珠进城之后先找估衣铺，用身上华服换了几套粗布衣衫。她们在城中盘桓数日，只觉得处处胜过将军巷。石韬玉想起胥善则提过的分地一事，觉得李松延治世之能应在刘进之上。她计划怂恿李松延攻打敦成，本来对挑起战事尚存些许不安，如今看李松延更似明主，心中负罪感略消。

二人在定爻军中没有旧识，不敢贸然前去，便在城中四处游走寻找机会。项明珠看到河岸停靠的画船，想起杨园旧事，心里有了主意。她与石韬玉商量，二人将首饰尽数典当，东拼西凑出二十两，想租用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

舫主看她二人衣着朴素行事奇怪，嫌她们妨碍自己做生意。石韬玉软磨硬泡，又让项明珠当面弹奏了一曲。一曲引得周围船上人人探问，舫主虽然惊讶，却还是有些犹豫。石韬玉便与她约定，只租用三天，招来的客人所付银钱都交给她，结束后只要分一成给自己即可。舫主心里默算半天，终于点了头。

当晚，项明珠坐在重重纱帘后弹奏琴曲，石韬玉打扮做书生模样倚栏静听。诱饵已经布下，但会钓上什么样的鱼来，二人都没有把握。宜苏商贾众多，画舫又停靠在市集附近，第一天便宾客满座。舫中呼声动天，项明珠却始终不露面不出声。舫主见状改了主意，夜深人静以后来找项明珠，希望她能够长驻在此。

项明珠问石韬玉意下如何。石韬玉没有答应，却让舫主准备一块水牌，写上项明珠只再演出两天，次日挂在船头。第二天，又是客似云集，来的呼朋引伴，连岸上就近的茶寮酒肆都挤满了人。而项明珠依旧不言不语，只坐在帘内静静地抚琴。

到了第三天，不但岸上人满为患，就连周围停靠的别家画船上也坐满了听琴的人。这一次，石韬玉让舫主放出消息，说抚琴人愿择一知音相见。待项明珠白纱覆面走上船头，四围顿时一片沸腾，人潮涌动着要往画舫上扑，一副要将船掀翻的架势。舫主又喜又怕，拦在船头声嘶力竭地要大家按规矩办事。

然而无人有耐心听她安排，众人忙着七嘴八舌地向后方的项明珠表白。项明珠无奈，只好出声让大家安静。她温声相劝，声量虽不大，但人声却迅速消停下来。舫主松了口气，开始挑人说话。照之前石韬玉的交代，她只选衣饰贵重且神态平和之人。如此选过五六人，项明珠听完皆是摇头不允。有人开始不满她挑剔，私下纷纷议论起来。

舫主又挑一人。这人不像前几位急于开口，反倒沉默了好一阵。石韬玉好奇地看过去，见到一张和蔼可亲的娃娃脸，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她正搜肠刮肚想记起此人是谁，对方却开口问道：“姑娘是否来自敦成？”

项明珠心中一惊，忍不住看一眼石韬玉。石韬玉也很纳闷，明明隔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对方何以有此一问。正疑惑间，项明珠已点了点头。那人笑问：“敦成曾有一位明珠姑娘，据说琴艺卓绝世所罕见，鄙人一直心向往之，可惜始终无缘得见。不知姑娘与她相比，孰高孰下？”

项明珠道：“贵人既已知道明珠姑娘，却不知我，自然该是明珠姑娘技胜一筹。”

那人哈哈笑道：“姑娘高见！”

石韬玉盯着他，脑海里莫名浮出一句“未雨绸缪的实在人”。她猛然记起，这人就是当年在书阁中和胥善则、王攸议论为学之道的那个庄如诩。她还记得那时三人志向各异，胥善则为求显名，王攸为求治世，而这个庄如诩为求富贵。石韬玉又记起那时候灵则诚则都在，灵则还一语惊人，被王攸评价为真正的读书人。而今时移势易，那二人皆已遭逢不幸，自己也是漂流在外有家难归，念及于此，她不由得陷入怅惘之中。

项明珠觉得此人蹊跷，拿目光询问石韬玉，却见她正茫然出神。那边庄如诩又笑道：“姑娘琴技高超，但琴意却有些浮乱，似有所忧，又似有所期。姑娘是有什么烦恼吗？”

项明珠闻言感慨，就算此人无所助益，也称得上是知音了。她便淡淡一笑：“贵人知我，若不嫌弃，请入内一叙。”

庄如诩点头，又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位朋友同行，他在音律上造诣更高，只是不肯张扬。姑娘是否介意我将他一起带来？”

项明珠微微摇头，伸手朝船舱内一指：“贵人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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