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2）

这一年胥睿则加冠。

他是胥家嫡长子，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时局不稳，冠礼有些删华就素的意思，但十里八乡的人依旧潮涌而来。胥若拙没有大事铺张，当天只设家宴，但在典礼上备下茶水糕点，来人无论身份地位，若有需求便可自取。本来想谋个阳光普照的好意头，可典礼上还是发生了骚乱，城北窜来一股流民，涌入人群哄抢糕点。管家为防发生意外，命几个健壮的家仆疏散人群，但还是有人在混乱中受伤，事态险些失控。

典礼之后，胥若拙夫妇论及这场骚乱，不免心有余悸。甘霖提起典礼上的安排，对此颇有微辞，觉得丈夫轻慢了客人，而根本原因则是他不够重视自己的长子。胥若拙没有辩白。再过两载，胥善则也将到弱冠之年。胥家并没有立嫡立长的规矩，究竟由谁接掌家业，他心中仍然没有决断。

而两位候选人对此浑然不觉。胥善则跟随郑涵学习多年，深得老师栽培，对家业却从未染指。胥睿则两年前终止了学业，回家帮父亲打理粮铺的生意。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在为他将来接手月升药庐乃至整个胥家做的准备，谁将成为下一任家主是显而易见的事。哪怕是甘霖也未能洞悉丈夫内心的犹疑，她如今最操心的，是下一任主母之选。

她已联络过各家亲戚，托他们帮忙物色，如今心中有几个人选，最满意的要数钟陵叶家二房的四姑娘叶葭。叶家与胥家同根同源，彼此常有来往。胥睿则加冠那天，叶家亲眷也都到场观礼。礼成之后，叶夫人带着叶葭和她弟弟叶萌留在胥家做客。

一行三人先拜过胥若拙，然后随甘霖到内院。甘霖亲自为三人安排好住处，一切妥当后便带她们到花园游玩。叶葭年方及笄，生得白皙娇嫩，弱柳扶风般楚楚动人。叶萌比姐姐小两岁，倒是英姿勃发，像一棵挺拔的白杨。甘霖看着心里欢喜，一路拉着叶葭的手不放。

四人在水榭中坐定，甘霖让侍女去叫胥睿则带弟弟妹妹们过来见客人。叶夫人往荷塘中眺望，却见东岸凉亭下泊着一只小船，船上坐着个渔翁，头戴斗笠，手持鱼竿正在垂钓。凉亭里也有一人，手里握着一卷书，但已将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朝那小船上张望。

侍女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时身后跟着胥睿则、胥柔则与胥灵则三兄妹。三人向二位夫人依次行礼。甘霖望向他身后：“他们几个呢？”

“阿玉和诚则在凉亭那边，善则去叫他们了。”胥睿则回答，目光落到叶家两姐弟身上。叶葭先起身向他行礼，称他为胥大哥。胥睿则隐约记起小时候见过一次，忙也回礼。甘霖介绍道：“这是你叶葭妹妹。”又指向叶萌：“这是你弟弟叶萌。”话音落处，叶萌也起身行礼。甘霖看向他，目光转而落到远处的凉亭内。胥善则出现在凉亭中，对面站着胥诚则，他比二哥略矮些。

兄弟二人不知说了什么，胥诚则摇晃着身子，像是在笑。胥善则往甘霖这边看了一眼，胥诚则紧跟着看了一眼，立刻站直了身子。虽然知道凉亭距离水榭太远，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甘霖还是故意朝他瞪了瞪眼睛。兄弟二人似乎遥有所觉，立刻一前一后出了凉亭，来到系着小船的码头边。

船上的渔翁收起鱼竿，摘下斗笠，露出一头长发，正是石韬玉。她身穿一袭艾绿色衣裙，手提裙摆往船尾移动。刚站上船尾，胥诚则突然伸出脚来在船舷上踹了一下。小船立时摇晃起来，连带着船上的人也往一边倒下去。胥善则眼疾手快伸出双臂，将人抱下船来。甘霖远远地目睹胥诚则捉弄石韬玉这一幕，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却见胥善则将人救下，始作俑者仍在一旁耸着肩发笑，还故意弯腰凑近去看石韬玉的表情，被石韬玉突然用斗笠塞了个满怀。

甘霖心里好笑，又为三子的顽劣感到无奈。不久，那三人就来到水榭之中，胥诚则头上还带着石韬玉的斗笠。众人在甘霖的介绍下相互拜过。甘霖笑着问石韬玉：“阿玉今日可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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