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君心似我心(1/2)
我回了宫, 小蘅等还在那儿等着, 见了我就又惊又喜, 说皇上发现公主不在, 找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 这几天正急着呢。全金陵的人, 这会儿只怕都知道了晋国公主失踪两天未归的事情。我一听, 半截心都凉了。这下子,父皇恐怕是不能轻饶我了。
我回到殿里,换了行装, 早有小太监去勤政殿通报去了。我收拾完之后就战战兢兢地等着,不一会儿小太监回来,这次连勤政殿的总管大太监王公公都来了, 宣我赶快去勤政殿。我早等好了, 跟了王公公就往勤政殿去。
等到了那儿,勤政殿里还是静悄悄的, 充满了龙涎香和兰花混杂在一处的气味, 熏得人都要飘起来了。
龙涎香是每年从南海大批进贡的, 兰花则是从岭南运过来的大贡兰, 香味清冽, 这两样气味混在一处, 真是天作之合,很是提神。
我往前走几步,看见父皇坐在案前, 正在批改奏章。
我赶快跪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没有回答, 我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两眼盯着那兰花的花盆,看着花盆上一圈圈的青花图案。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父皇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我心中一跳,赶忙扑倒在地:“儿臣……儿臣知罪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知罪了?你说说,这话儿你说了多少遍了?……每次都说‘知罪’,朕都听得耳朵生茧了!但你知什么罪呢?”
我吓得匍匐在地,不敢起来,只是颤颤抖抖地说:“这次……这次真的知罪了……”
父皇停了一会儿,见我那个胆战心惊的样子,终于叹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起来吧。”
我一听父皇的声音软了,心下就放了宽,当即轻松下来。于是赶忙起身,悄悄抬起头看他。父皇也正看着我,那脸上分明已经有了笑意。
我就知道,父皇不会真生我的气。于是我不自禁地也想笑。父皇突然又端正了脸色,忽然严肃地斥道:“笑什么笑?给你点好脸色就忘形了?”
我顿时又赶紧抿了嘴,低下头。
父皇又板着脸,说:“到这里来。”
我慢慢挪过去,父皇两手放在案上,一根手指敲着案子,怒气冲冲地说:“堂堂公主,不顾身份,私自出宫不归,还整整两天!长安,你这次闹得实在是不像话!我平日对你也是太骄纵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父皇边训斥我,边随手把手头上几本折子搁在另一摞上。
“你说,你这次都干了什么,竟然给我在外面疯了两天?”
我于是把李承汜教给我说的那些说了一遍。
父皇半晌没出声儿,拉着我左右瞧了一瞧,然后点点头道:“倒没什么事儿。”
我正要松一口气,父皇又说:“然而……”我赶紧瞪大眼睛看着他。
父皇也瞪着我,颇为生气的说:“这次不罚是不行的,这样由着你闹,还不翻了天?……你去青鸾山呆上半年,好好反思反思!”
我的天哪!半年?这是要我的命吗?
上一次在青鸾山思过,我被关了一个月,就很受不了了,这次竟然是半年?
我脸瞬间塌陷,哭丧着脸望着父皇:“父皇,能不能……能不能减一点?半年……半年是不是有点长啊?”
结果是父皇非但没有减,还说我不思悔改,又给我加了一个月,这样就成了半年零一个月。
我接了旨,哭着叩头谢恩回去了。一路上感觉天旋地转,草木皆兵。
我的妈呀!这接下来的七个月,我要如何度过?
回到景仁宫,小蘅她们就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样。我泪流满面,心碎不已地告诉了她们结果,然后都是一片沉默。
阿碧从那边过来,告诉我仁轩已经醒了。我看她时,这小丫头已经换上了宫女打扮,模样很是俏丽。阿碧入宫我已经回了掌事太监,只说是我从民间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儿,很伶俐。嬷嬷们领着查验了一回就完了。
我听说仁轩醒了,就赶忙跑到后院去看他。推门进去,仁轩正站在那儿,衣服才穿了一半,上半身胸前还裸露着。
仁轩乍一看见我进去,顿时满脸通红。急忙转过身去,慌慌张张的道:“公……公主怎么进来了?”一边说一边扣衣扣。
“你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请……请公主先出去略等等,我……我整理好着装再说。”他尴尬地道。
我一笑,走向前去:“别讲究那么多了,你是我师兄,还怕羞么?”说着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仁轩只得转过身来,已然扣上了扣子,但是只是穿上了中衣,外面还没套衣服。他有点尴尬,赶快从床上随便摸过来一件衣服就披在身上,红着脸对我说:“好……好多了,多谢公主挂心。”
我正色道:“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叫我公主。我都知道了,你为保护我受了伤,还带伤为我运功逼毒。你既然这样对我,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哥哥。你以后就叫我长安就好。”
我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那眼神里闪耀着明亮的光彩。他说:“好。”
我笑了笑,看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初,渐渐红润,料想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我坐在他床上,他又说:“公……长安,我这里不大干净,不如咱们出去说吧。”
我摆摆手:“出去还得站着,这样多方便。”
他也只得坐下来,然后问我:“你现在怎么样?没有大碍了吧?”
我不禁又哭丧着脸:“我要死了。啊!父皇让我去青鸾山,禁闭半年零一个月……”然后看着他,企图寻求安慰。
仁轩眉毛一挑,然后咳嗽一声:“这个……这个也没有办法啊……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于是把醒来李承汜如何对我说发生意外,如何送我回宫之类的给他讲了一遍。仁轩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我讲完之后,他看了看我,问道:“他跟你说了这些?”
我点点头,他又沉默不语。
我突然想到要把自己禁闭青鸾山的悲惨遭遇告诉李承汜,因为我可能要半年多不能和他见面。这可太长了。
他见不到我,可能不会想我,但是我肯定会想他。我想让他有空儿就去青鸾山看看我,或者想个什么法子,把我弄出来更好。
我存了这样的想法,当即就要去找他。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小蘅她们都劝我明天再去,但是我哪里等得?
我匆匆吃过了晚膳,就叫了仁轩出来,两个人改了装扮就去后海。
晚上从紫禁城里晃荡,这还是第二回,第一回是李承汜背着我在紫禁城屋顶上飞。我想到这里,便觉得好笑。两次都和他有关。
我们不敢打灯笼,因为怕人看见。后海那个地方,就是宫里这些人,也很少去的。
但晚上路又看不清,黑漆漆的。越往后海那边,就越荒凉,灯光都少了。仁轩走在我前面,我紧紧跟着,他牵着我的手。
到了后海边上,远远望过去,灯光一丝也没有。茫茫湖上,只见黑黢黢的芦苇的影子来回摇晃。月亮是半弯挂在天,湖里也漆黑一片。
我们踏着游廊走,两旁芦苇黑色的剪影不时的扑过来,蹭过去,风从芦苇荡里吹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脚下还不时有一阵水响,是哪只飞鸟、哪条鱼钻到水里去了。
等过了后海,就看到李承汜那几间小破屋。阵阵晚风中,兀自闪烁着微弱的灯光。晕黄的灯透过夜幕晕散开来,好像一层烟四下里蔓延着,当中一个极亮的点。
我心中不禁觉得有点雀跃了。
虽然他对我没好脸色,但总归一直在照顾我。总归我是很喜欢他的。
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我走了这大半路程,从偌大的紫禁城那头儿跑到这头儿来看他,他不知会怎样想?应该心里多少会有些欢喜吧?
我们到了小屋跟前,那小门像多半时间一样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屋里昏黄的灯光照过来,连主屋的门都是开着的,像是在迎接我的到来。
我悄悄地走进去,仁轩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到了主屋门口,我还没踏进,就听见里面喊了一声“来者何人?”,正是李承汜的声音。
我嘴上暗自一笑,闷着声,没答话,一迈脚进去了。故意扶着帽子遮住脸,然后才抬头一看。
李承汜正站在书桌前,桌上一张纸不知画着什么,阿莫在他旁边伺候着正磨墨。炉子上的水壶还在烧着水,快沸了,只听见咝咝的水声打着壶盖。
阿莫先“咦”了一声儿:“怎么又是你——那个小太监还是侍卫来着?这次怎么又换了打扮?”
李承汜定定看了我一眼,然后吩咐阿莫出去。
阿莫满脸狐疑地望了望我,然后出了门去,走过仁轩旁边的时候盯了他一眼,还说“又来一个新的”。
李承汜说道:“你又来干什么?”他一开口,还是那样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话。
“我有话对你说。”
李承汜走过来,仁轩这时候向他行了一礼,他却连头都不点,恍若未见似的,又皱着眉两眼看着我:“有什么事儿?这个时候还来?”
“要紧的事,非和你说不可。”
李承汜这才往我背后看了仁轩一眼,然后转身,指着对面卧房。淡淡地道:“那就到那边说去。”
我跟着走过去,后面仁轩却径自出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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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汜让我坐下,然后问我:“到底什么事?”
我偏头看了看他桌上,只见那纸上面俨然又画了一个女子。只是刚画了脸,又是眉眼还没上去。心想:原来又在这里画靳青了。
他见我看那张画,咳嗽一声,走过去把画笔拿到笔架上搁着,若无其事地道:“看什么,不过随便画画而已……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便啰啰嗦嗦的把今天怎么面见父皇,父皇怎么问我,我怎么回答,一一说给他听。
正说着,他听得两眉头又皱在了一起,打断我的话:“说重点。”
我想了想,于是愁眉苦脸地向着他:“父皇罚我去青鸾山思过半年零一个月!怎么办?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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