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一、下乡上山（十一）（1/2）

“三丫头跑了！”不啻一道惊雷，险些将荷丫爹给劈傻了。他足愣了有小半晌，方反应过来，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将她追回来。

然，啥时候跑的？

不晓得！

往哪儿跑了？

不晓得！

荷丫爹两眼一抹黑，只觉着那一锭锭银元宝呼扇着小翅膀，围着他上下飞舞了一圈，挑逗够了，又一个个又得意洋洋地离他而去。

桂娘在身后哭天抹地，那个悲切劲儿，哎呦，倘给不晓得的人看到，保准儿得以为是她亲闺女给人拐走了呢！

荷丫爹这几年日子过得颇有些大翻身的样子，自然招了不少村人的眼气。尤其是，他前几天还时不时炫耀下，自己就要有个财主女婿了，更是惹亲者厌、仇者憎。

此刻，周遭已是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几个素来不安分爱挑事的，便躲在人后捏着嗓子嚷嚷——

“可不得了了！财主女婿要跑了！”

“三丫头跑了！可还有大丫头、二丫头呀！”

“小娘子夜半出逃，该不是寻女婿去了罢？”

“正是呢！财主女婿虽则有钱，可又老又丑，小娘子哪里看得上？人家喜欢的是年轻力壮俊小伙儿！”

这高一声低一声的阴阳怪气，如同给荷丫爹脑门上的火苗嗖嗖嗖添了好几把柴，当即就将他给点着了！

一转身，紧紧抓住桂娘的手臂，恶狠狠道：“三丫头跑去哪儿了？”

桂娘望着眼前这个两眼通红额角青筋毕露的男子，惊惧万分，原本想好的一大串要挑拨的话，此刻却仿佛被石头塞了嗓子，嗫嚅了嗫嚅，方低低说了句：“不。。。。。。不晓得！我问过姐姐，姐姐。。。。。。姐姐说她也，也不晓得。。。。。。。”

话音未落，就见荷丫爹猛一甩手。桂娘不妨他突然松开，当即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在碎石堆里，半晌都没能爬起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荷丫爹推开村人，径直向家奔去。

空依临走前，给娘出了五六个主意，总之，就是要叫娘将所有事情都推脱地一干二净。反正，先前娘一直在“生病”，枣丫屋里屋外地忙乎，槐丫要照顾娘，至于三丫头去了哪里——当爹的都不晓得，天晓得？！

或许，因按照空依想出来的“理由”，荷丫娘装聋作哑，多少都能躲过荷丫爹的怒火。然，当她被丈夫一脚踹开门的巨大震动惊落了手中的药碗时，忽然，就在那么一瞬，她心底升起了淡淡的疲惫，淡淡的厌倦，和淡淡的无所畏惧。

“这个闯进屋的男人是谁呢？”她想，“我为这个男人持家生育，我的女儿却被逼得离家出走，这是为了什么呢？”

“三丫头呢？”耳边传来丈夫暴怒的呼喝。

“不晓得。”她拿过抹布，将洒了一桌子的药汁细细擦拭，并不抬眼去看那个男人。

“你怎会不知？她日日腻着你，去哪儿能不告诉你！你可是她亲娘！”

“可你也是她亲爹！”荷丫娘放下抹布，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荷丫爹被这一句给噎得顿了一下，但随即他又吼道：“快说！三丫头去哪儿了？我这就去追她！”

他气咻咻地挽起袖子，“死丫头！看老子怎么揍她！”

“呵！”荷丫娘发出一声冷笑，“莫说我不晓得。就是晓得了，看着你这凶样，我也断不会告诉你。”

“你——”

“荷丫是我生的，纵你这亲爹不心疼她，还有我这亲娘拿她当宝贝。你自有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我不怨你。可你不能作践我的宝贝！”

“你这娘儿们胡说八道甚？”荷丫爹忽然觉着有些心虚，却又强硬道：“我可是为她操碎了心，怎就成了作践她？你倒说说看，莫家哪里不好？有财有势，吃喝不愁，不比咱家强一万倍！我瞧她也不像不喜欢这门亲事的样子，定是你这老娘儿见不得她好，撺掇着让她跑了！”

面对丈夫的倒打一耙，荷丫娘唯有冷笑以对。

这笑容落下荷丫爹眼中，分外刺眼。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抡起手臂就要搧过去。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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