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天涯夕望路不还 六(1/2)
正午,玉茫山巅,乱花山庄,清风错静立百步长阶尽头,目送匆匆忙赶去天界的商无凭,身后乱花大殿于阴空下好似不见光日的千重幽宫,在风雨中敛尽苦涩历程。
“乱花庄主已答应让我们见皇。”迫于来自商无凭的威压,直到身影消失在天空,砂袖才开口,而尘寒见她迟迟不动,不由催促道:“我已将扶挽音的下落告知你们,你莫不是想反悔?”
清风错孑然不动,视线冷冷落在两人身上,“若想带走影随诗,凭你们最好量力而行,莫说这是乱花山庄,即使人让你们带走,下一刻不是落入魔界,就是幽冥界,离开这,他连死都是奢望。”
被一语道破天机,两人瞬间脸色发白,可见当真有此愚蠢想法,若非走投无路,怎会出此下策?竟想在乱花山庄里抢人,清风错未再言语,径自走向了多年不曾踏足的花误楼。
这里静谧清幽,偶有风过,四下无声,两扇紧闭的楼门仿佛囚禁着一段不可回溯的记忆,悲鸣着被时间尘封的时光,她们不懂,总会有人经过这栋楼前,心如刀割。
楼内碧纱如洗,似海清逸,迎风而动间漂浮着细细碎碎的尘埃,在阳光下起起落落,无言声讨着长达八年的寂静空间有多难熬,清风错出神的望着这里的一桌一椅,脚步机械般一步步往上走,熟悉的记忆指引她推开那扇看似沉重却未发出任何动响的房门,入目依旧碧纱幻影,飘逸轻盈,忽隐忽现榻上那位曾为天下人所知,美艳倾城的乱花四弟子。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蓦然震颤,这一扇多年未再开启的大门在她心中推开了十几年前的旧模样,时光不曾走远,悲剧不曾上演,眼前为天下人津津乐道的花央河就安静地站在碧纱之中,浅笑吟吟,君子谦谦。
人生最苦莫过于相隔初见,而此刻,最怜不过眼前若似旧容颜,猝不及防,情绪涌上心间,清风错立即昂首转身,极力逼回欲落下的眼泪,而尘寒,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带着久违的温度,洒下花误楼。
“皇!”
双膝一曲,尘寒重重跪在榻前,眼泪像是一场急时暴雨,不断冲刷着她的脸庞,床上的影碎诗形容枯槁,面色憔悴,仿佛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狠狠抽拽着她的心。
我深爱了千年的人,承受着我最衷心的背叛,像是死去了那般,在我眼前了无生气。
“啪!”
砂袖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满眶碎泪凝结,却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资格指责尘寒,没有资格辱骂尘寒的背叛,影碎诗千年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在他的毫无防备下双双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的爱被践踏,他的恨被踩碎,他的万载基业毁于最信任的,口口声声要忠诚于他的她们。
“皇!皇!”尘寒哭着爬起来,伸手想要触碰影随诗,被布在周旁的结界轻易抛开,下一刻,结界却突然砰的一声破了,三人纷纷震惊,只见一道蓝光横空出现,映亮屋里每个人诧异的眉眼,慢慢凝聚成清风错日夜思念的模样,仿佛穿越了一场遥远的时空。
有太多的事无法忘记,有太多的爱恨情仇交织,时间从末雪楼顶走过后山竹林,留下的不仅仅是儿时的美好,还有一次又一次冷酷的杀戮,逼迫他们所求不得,欲罢不能。
眼泪模模糊糊再一次朦胧了视线,他曾恨了她八年,曾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生不可同伴,死不可同穴,曾用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护她周全,而今,乱花大弟子末雪空,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看着近在咫尺的蓝夜,清风错忽然泣不成声,时光好比没有方向的风,你摊开了掌心努力想要抓住,才会明白无处不在的风并不会在你掌心停留。
“魔君……”
“魔君……”
尘寒和砂袖双双警惕大增,暗自运起真气随时准备拼命,心底的冷意几乎蔓延了全身,她们何尝不明白,凭她们俩,哪怕送了命也拦不住魔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清风错身上。
“我不会让你带他走。”清风错并不看她们,三尺青绫环绕周身,泠泠仙气浩然大盛,她不需要问蓝夜的来意,言水宫与魔界万千子民死于影碎诗之手,如此血海深仇,怎甘罢休?只是昨夜暮梓枫刚醒来,得知影碎诗与扶挽音都还活着,这才稳住了伤势,若是影碎诗被带去魔界,恐怕对她刺激不小。
“本君绝不让言水宫枉死。”蓝夜一袭蓝衣无风而动,清冷的碧眸深处不见丝毫风波,平静如一汪死泉,却有无声的压迫令人不自觉胆寒,尘寒与砂袖谨慎退到榻前,只见青绫乘风袭来,所过处清啸似鸣,仙气威凛,而蓝夜不动如山,何止是对她不加防备,根本就是不打算还手。
正当砂袖窃喜之时,房门被疾风撞开,迎面而来的仙气杀气凛然,其速堪比炎火掠峦,猛迅程度令尘寒与砂袖完全来不及动作,反映过来时,但见浮七生笔直立在蓝夜身前,一手缠住青绫的另一端,气势凌人!
“浮七生!你想干嘛!”砂袖一个手刀上来欲助清风错,浮七生毫不客气一掌迎上,将她逼的连退三步,“问我干嘛?呵,倘若条件允许,我会一刀一刀剐了影碎诗!你说我想干嘛!”
“你!”砂袖咬牙想要动手,腹腔却总有一股气流拉扯着她,几番想要运气,皆力不从心,只听清风错道:“七生,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
“好处?”浮七生低低一笑,道:“怎会没好处?虽然不能亲自报仇,但只要他死!我亦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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