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莲子心中苦(1/2)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自古仁人君子豁达通透,磊落光明,小人则心胸狭窄,愁肠百结,故世人爱君子光风霁月,鄙小人狗苟蝇营。自从碰上秦国这位害人不浅的少君,卫无疾就未曾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更叫人嗟悔不及的是,跟这种人待久了,不仅审美会降低,连脑子也会短路,比如当微弱的晨光艰难穿过层叠的枝叶,一路拐弯抹角恰好落在某人脸上的时候,他竟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迷惘飘忽的错觉,仿佛此时此刻,能入于眼目者,独此一人,虽不似梅兰雅致,不似松竹高洁,身后却有霞映澄塘,有月照寒江,有风吹絮雪,有细雨颉颃,有数之不尽的锦绣河山。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这人偶尔也有顺眼的时候,毕竟对一个“小人”产生莫名其妙的观感,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尽管这个“小人”坦荡起来,恐怕连君子也要甘拜下风。当然,如果不是那些暗中窥视,日夜不去的眼睛,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坐等饲主投喂的生活,其实也还不错。
手中的一碗粥,清甜软糯,香气扑鼻,稻米,黄米,荞麦,红豆,莲子,红枣,杏仁,胡桃,松子,野栗子一应俱全,这些皮硬质坚的粮谷,不知需要炖煮多久,才能如现下一般入口即化,囫囵可吞。裹在荷叶里的蒸饭,拌着菌菇,炙肉,葵菜,还有丝丝莲香,单是嗅到香味,便觉鲜美至极,陶罐里还放着腌制的菘菜,酸脆爽口,健脾开胃,卫无疾垂下眼帘,咽下已经放冷的粥醴,当一个剑客渐渐习惯了另一个人温热的双手,就会忘了握剑时应有的感受,有人在考验他的耐性,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耐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宗儿,为何又在磨剑?”昏暗破旧的瓦房内,两鬓花白的妇人拄着一根盲杖,摸索着迈出堂屋。
蹲在砺石旁的男人,急忙丢下手中锋利的匕首,紧步上前扶住对方颤巍巍的双手,“娘亲,我未曾砺剑,磨杵而已。”
妇人抓住儿子的手掌,点头道,“多事之秋,宁磨杵,勿磨剑,吾家世代为匠,偏汝父喜研刀兵,自入造器坊,年余未有音信,你莫学他。”
男人两眼一红,咬紧牙关,强忍住喉中的哽咽,应声道,“娘亲放心,明宗为匠,断不沾染那等凶器。”
“如此,甚好,也不知汝父在坊中是否劳累,听闻秦军大兵压境,想来今岁亦难归家。”男人闻言,双泪顿时滚如珠落,口中却语气如常,连声宽慰数语,这才小心翼翼将母亲扶回屋去。
一身荆钗布裙形容素净的女子,贩布归来,正见丈夫收裹那柄磋磨多日的凶器,她顿时露出满脸惶恐痛急之色,“君此一去,孤儿寡母,何以为生?”
男人望着年轻的妻子,眼中涌起的挣扎不忍,片刻最终变成一片坚毅决绝,“杀父之仇,不能不报,老母幼子,唯托付于你,若不堪劳,尽可离去,直当天绝我明氏一家!”
女子掩住秀口,“吾何过也!令君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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