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因此,每个人对惊喜的定义不尽相同(1/2)
待社团练习一结束,渡边修立刻将所有部员集合到部室前,对众人「轻声细语」地宣布事情。最后,除了几名表示自己必须离开的部员以外,几乎大多数都留在了原地。接着,他们在部长白石的一声令下,又纷纷跟随一氏、小春以及谦也等校队选手涌进部室里头;连财前光都很罕见地跟去凑热闹。从被拉上窗帘的玻璃窗口望进去,只看得见一颗颗圆形的头颅影子在里面晃来晃去。
「……石田银,你们在干什么?在秘密进行着什么吗?」实在是对这种莫名奇妙的发展感到疑惑的黑河,按捺不住澎湃于胸中的好奇心,自己走到祖师爷身旁问道。
「老师,现在请您也一起到部室前面去吧。」
石田接过小石川一手从门口递出来的铁制折迭椅,「恭敬地」示意她就坐。然后小石川又很快地把手缩回去,迅速关上门。
黑河轻蹙双眉,正想转头搜寻某只红毛豹纹衣的猴子少年时,却听见他的大嗓门从部室里传出来;不过那只是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笑声。当中还伴随了白石的低声喝止。
在无可奈何又问号满天飞的窘境之下,只好按照祖师爷的意思去做。
「……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睁着一双死鱼眼,没好气地再问了一次。
「妳就先别管那么多了。等一下白石他们出来不就知道了吗。」渡边修和千岁千里在她的斜后方站开来,活像两尊左右护法。
「那你们又是在这里做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吗?」
「哎……这个嘛,我对搞笑什么的实在不怎么……唔!」千岁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位于两边的监督和祖师爷各赏来一记的肘拐阻断。他苦笑着揉了揉被撞击到的伤处,用唇形对两人咕哝「好啦好啦、也不必这么狠的扁我吧」等话。
「我的身分可是监督耶。要是也随着部员们瞎起哄的话,那怎么像一回事啊。」
「……这学校里,就属『你渡边修』最没资格说这种话。」黑河毫不留情地驳回对方扬扬得意的自夸。她盘坐在折迭椅上,姿态极其稳当,像个隐居山林的修行僧;彷佛身下的不是一张简陋到叽嘎作响的生锈铁椅,而是某道波澜壮阔的大瀑布前方的某颗大石头;那颗石头就矗立在一条汹涌急流的河川里。「哦、所以刚刚千岁的意思是,你们想搞笑给我看是吗?」
石田银望着她那张眼睑半搧、面无表情的素白脸庞,以及双手静静地摆在脚踝上的样子,脑后的墨黑长发披垂在肩上与身后,整个人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神圣庄严。忽然莫名兴起了一股想拜她为师的念头。
渡边一手按在帽子上,发出几声打哈哈用的傻笑。
「……原来你们的部室还有四度空间吗?那么一大群人,到底是怎么能一口气塞进去的?」眼见这三个人摆明不愿解释的态度,她也懒得继续追问,只是将一手手肘靠在膝盖上、支住下巴,意兴阑珊。视线随着窗上那一颗颗圆状黑影来来去去、起起伏伏。「所以,这就是你们打算给我的『惊喜』吗?」
「哎呀、先不要问这么多嘛。妳只要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吗。」
「……万一我不觉得是惊喜的话,那你们要怎么办?」
渡边和千岁以及石田闻言,三人面面相觑。
她对他们的反应挑了挑眉。很明显,他们并没有考虑到她能接受的范围到何种程度这方面的问题。
过了几分钟后,部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黑河眨了眨眼睛、甚至还将上半身往后仰,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自己亲眼所见的景象。
假如她自忖眼珠子还没花掉、视力还很正常的话,那么,应该就不会有错了。
——一尊尊「等真人身形大小的木头娃娃」,就在她眼前活生生地……移动?蠕动?总而言之,就是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慢慢地从部室门口现身、走出,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黑河听见背后的三个人正在噗哧窃笑;然而她却只感觉到自己头上不断跳出无数根象征错愕的呆毛。
……这、这到底是在演哪出?
哪一国的恐怖片?
片名则是「娃娃显灵复仇记」。
——这是什么逊到爆炸的名字啊。她一面暗暗唾弃自己可笑的命名水平,一面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住不远处的那幅画面。
只见网球部的部员们全都换上了不晓得从哪里弄来的、仿木头娃娃外型的服饰,那一根根圆柱形以浅咖啡色为底,上头画了五颜六色的线条和图案,然后统统穿在人的身上,就在她面前扭腰摆臀地跳起「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奇妙舞蹈。他们脸上还涂满了棕色水彩,嘴唇画上一圈大红色。
与其说是木头娃娃,倒不如说是长得像那类玩意儿的小丑。
重点是,在这群「木头娃娃」最前方带头的那名高个子,看起来很像是……「存在感低到破水平线」的小石川健二郎?
「阿守!妳快看、快看我们这里啊!」
黑河满脑子充塞惊诧的思绪、连眼皮都忘了眨,即便缺水的酸涩不适感侵蚀到眼球表面了都还浑然不觉,只能呆呆地顺着这声呼唤自己的熟悉嗓音望过去。
有尊木头娃娃正……穿着直排轮,在地面上四处滑行,还一边从口中发出「呜呼——」等音调高亢、语焉不详的状声词。假如她的分析尚且无误的话,那应该就是网球部里的音速小子,「姓忍足名谦也」的某家伙。至于另外两尊、长得「和一氏以及小春颇为相似」的木头娃娃,正在喋喋不休地表演着相声。可惜的是,她当下实在是过于震惊、意识茫然,完全无法把他们演说的内容吸收进脑子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张嘴巴一开一阖。
这些等身大小的「木头娃娃」们,全部都有个共通点——就是衣装上的头部位置开了个洞、好让他们能把脸露在外头。所以才需要以水彩掩饰肤色。
然而,尽管可以藉此勉强辨识每个人的身分,她的大脑却依然处于停滞状态。连球场外头经过的路人正在对这地方指指点点的行为都没觉察到。
她的目光一径地追着那张脸看起来像忍足谦也的「木头娃娃」四处飘移;接着看见了另外三尊。其中两尊个头比较高大的,正把一尊身材最矮小的娃娃合力往上抛,让他在空中作出跳跃以及翻觔斗等等的杂耍动作。
……假如她的判断再一次无误的话,被举起的那只娃娃,应该是和自己相处了好几年的——「少年远山金太郎」?因为他正咧开一张大笑着的嘴,还从那嘴中呼喊出音阶和字数都和自己名字相同的名字。在这个地方,也只有他和不怕死的金色小春会直接呼唤自己的名字。至于把他举到空中的另外两尊,那应该就是……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她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和嘴角都在不停地抽搐,活像罹患颜面神经失调症。「正在抛举小金的,难道是贵网球部的两位天才……『你们家部长大人』和『不苟言笑的财前光同学』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视神经和大脑功能是畅通且连接在一起的状态,她对身后的球队监督渡边进一步确认道。
「别管他们各自是谁了。难道妳不觉得很好笑吗?」渡边老早就抱着肚子、笑得腰直不起来。千岁也摀着嘴巴,从指缝间溢出笑声。石田银又背过身去,宽厚的双肩起伏不定。
「呃……」她霎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响应,只能傻楞楞地放眼扫过那一排排对自己又是鞠躬哈腰、又是翻滚翻筋斗的木头娃娃,极尽滑稽举止之能事;为把握难得出场机会的副部长小石川更是竭尽所能地卖力表现。扮相为忍足谦也的那只娃娃还溜到了自己眼前,原地打起转来。更正,应该是木头娃娃扮相的忍足……
总觉得……帮助眼球运动的那六条肌肉和脑子都有点麻麻的……视网膜好痛……
黑河闭了闭眼,扶着前额叹气。此刻浮现在脑海中的,尽是一根根像摆在水底下、透过水波荡漾而扭曲不断的浅咖啡色系的圆柱物体。
接下来,那几只「疑似为校队选手」的娃娃们似乎有逐渐往自己的所在处靠拢的趋势。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尾椎沿着背脊往上、急窜至头顶。
——她发誓自己在有生之年大概不会再亲眼目睹如此奇妙又怪异的景象了。
严格说起来,在她眼中,这光景应该只能以恐怖一词来形容。就彷佛在电视上某卡通里看过的那些「花椰菜怪物」全都跳出屏幕、跑到了自己眼前来一样。鸡皮疙瘩顿时爬满了全身。
「呃、你们,不要靠近我。」她只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还把双脚缩到了胸前。「走开,离我远一点。」
「……部长,老师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啊。」财前看了看周遭队友们,又看了看自己。「难道我们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怕吗?」
「我想是因为她的接受度和一般人……和我们不太一样吧。」白石感觉到涂在脸上那些还没干透的水彩正在往下流动,于是用指腹抹了抹。身上那套不符合人体工学的筒状装束,让他的行动显得有些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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