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揭露(1/2)
『喂、她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会一直看着墙壁发呆?』
『拜托,你们管人家那么多。』身为班长的女孩没好气地奚落道,便和好友偕同离去。
『可能是那里有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吧。哈哈哈——』
『你们不知道,上次我在导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横山老师和柴田老师在聊天,他们说她有一回指着角落,说那里蹲着个人。』班内几名同学正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不过谈论的音量却大到能让待在遥远斜对角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还有,她不是还说过什么窗外有人影之类的话吗?电风扇上还坐着个小孩什么的——』
『呜……好可怕喔,难道是灵异体质吗?会不会影响到和她同班的我们啊?害我们被什么怪东西缠上之类的。』
『没关系啦。只要我们离她远一点,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全班第一、全校前几名的资优生,大概连脑构造都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不只这样呢。她不只课业成绩优秀,连体育竞赛都是一级棒的、常常被体育社团找去当帮手呢。』
『反正她最多也只有那种用处吧。』几个男孩嘲弄地大笑。『要是她再这么不识相拒绝人家的请求的话,肯定就没人想理她了。成绩好又怎么样?话说,大家之所以找她帮忙的原因,也就只有这些方面吧。不然她也从来不肯借笔记或作业的。真是小气巴啦。』
发长及腰的她站起身,冷眼睨了同班同学一记。而后飘出了教室。背影活像个鬼魅。
『真、真是的,这家伙有够诡异……』
几人忽然同时因一阵风吹而猛打起哆嗦,搓了搓露出短袖的手臂。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教室里好像变得有点冷了啊……』
×
黑河守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待遇。那种受什么人呵护备至的经验。
她所能记得的、存在于印象中的回忆,就只是同侪间满满的不以为然的嘲弄、指责和谩骂,诸如此类的评论。
与天生的体质有关,也与性格有关。环境造就性格,而性格形塑出周遭的环境。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不择手段。无论是提升自己的学业成绩、至少不会遭到重成绩、崇尚升学主义的师长鄙视和同侪轻视;或者锻炼身体手脚,设法强化体能。起码逃跑脱身的速度要比任何人来得快。曾有田径队的师长规劝她、建议她加入队伍成为正式队员,不过被她表示拒绝。在这之前,她没忽略掉站在田径队顾问身后、那些队员们对自己投射过来的强烈排斥视线。
『偶尔帮忙、为校为队争光,我们还勉强接受,但是入队的话就免谈。』
她认为这八成是那些人的真正心声。
于是,她用生疏客气的态度婉拒掉顾问的好意邀约。
除了必须打工维持最低生计而没有多余的课后时间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远离人群。
明着吃鳖、背地里被捅刀什么的,她也体会过。明枪暗箭的欺凌也从没少遇过。冷漠的同学,旁观的师长。最后的结果,还是在走投无路的状况下,必须自己出面面对种种困境。
而她通常会使用的解决方式,仍然是以暴制暴。比赛谁的拳头比较大,出招的速度比较快。
不过有更多时候,她还是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以灵敏的直觉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掉危险。她自认没什么强硬后台,惹上一个麻烦的话代表会伴随来更多更复杂的麻烦。尽管她老是忘了自己认识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东京都警察署署长便是其一。但人家是正派人士,她不希望对方被无端卷入自己造成的问题中。
「孤高的狼」,这是她偶然听见的、有些人替自己取的可笑的绰号。起码在她心里是非常可笑,又俗气。
因此她习惯了独自一个人。也只能是独自一个人。为了不至于连累毫不相干的他人。
对于少数人难得表现出的关怀,她总是竭尽所能地拒绝推却。
只要一开始不接受,就不会因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养成习惯。
养成依赖什么人的习惯。
只要不去在乎人,当然就不会受到在乎;少了「在乎」和「挂心」这些情绪关卡,就不会尝到可能别离时的苦痛。纵然在相遇时和过程中体会到的快乐,可能远大于那种负面的感受。
如此一来,她就能保持自身心情平静如水。不会受到任何人事物以及外在环境的影响。
就算会被斥责只是在逃避、鸵鸟心态,她也不在意。连自己都顾不了的人,哪还能分得出心思去留意别人呢。
所以她在「面对面与人交谈沟通」的这项基本必要的日常生活技能上,可以说笨拙又别脚得、连小学生都比她还要反应敏捷和口齿伶俐。
因此,当她得知了那些网球部校队正选之所以倒成一片的原因时,她就只能心乱如麻地愣怔住,而后厉声怒斥:「你们这些笨蛋!万一真的受伤了的话该怎么办啊!不是还要比赛吗、不是还要称霸全国的吗!?」
「喂喂……妳怎么这样骂我们啊。好歹我们也是为了妳、不过也有部分是为了白石啦。」忍足谦也成大字型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连与她争辩的力量都丧失得连一点也不剩。「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却袖手旁观吧。」
「呜呵呵呵——真是叫人羡慕的伙伴情谊吶,大叔我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恶!你这个臭老头闭嘴啦!那是什么奇怪的笑声啊!」
「欸?妳这丫头竟敢叫老夫闭嘴?不想活了妳——」
「死老头子!要是你敢再对阿守怎么样的话,老娘我可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中年妇人朝自家老伴大喝一声。在场没有半个人敢再开口搭话。「阿守,妳看也看完了、这些小鬼们没怎样、平安无事。妳赶快再跟我进来。刚刚只来得及稍微替妳左手上的伤口止血、根本就还没处理完呢。还有妳身上其它部位的那些伤。真是的,好好一个女孩子,被弄得这样千疮百孔,要怎么能见人啊——」
中年妇人一面狠瞪肇事者的自家老伴登时畏缩的模样,一面力大无穷地将黑河连拖带拉地抓进内室。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扇门砰地一声关上。过没多久,又被打了开来。
「——好了,死老头、黑泽先生,还有——你们这群老娘不认识的小鬼。」剃着一头利落短发、高头大马的中年妇人一步步朝在场那群有老有小的男性们逼近。她所挟带来的压迫感不知比她那名拥有怪力的老伴强烈了几百倍。
「把你们和她之间的关系、以及从一开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经过,巨细靡遗地统统告诉我吧。」
×
这是她也想问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在听到那女孩所指出的现实时,会气不过、会愤怒到伤害自己、企图以身体上的痛楚来设法掩盖掉心中产生的酸意。
是苦涩感,是心酸感。
明明就是已经非常清楚了的现实,为什么——还会感到纠心的难受?
黑河拿下挂在颈子上的护身符,上头还留着某部长打过的结。手机里还留着那群人传来的简讯。
那应该是她不能碰触、也碰触不到的世界。
她不想看见他们害怕自己的样子。不想好不容易被接纳进他们的圈子里了、却又毫无预警地被推离。
她向来就对自己天生的特殊体质不抱有太大的厌恶感。甚至有点喜欢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因为它会帮助自己隔开人群,人群也会自动避她而远之。
然而现在,她不禁有些埋怨起自己、为什么不是个普通人。
但是和那种超自然的体质比起来,还有一项因素更令她牵肠挂肚。
那是令她更难以启齿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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