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奔腾的思绪(1/2)
渡边大概猜想得到欲言又止的小石川内心的困惑是什么。
事实上,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时不时反问自己的问题。
对于她,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看待?
他开始思考起一对男女由陌生到熟稔、最后选择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彼此需要?想从对方身上探寻什么、获得什么?那又是什么样的东西?又或者是在夜阑人静时害怕单独一个人的孤寂,因此而相互慰藉?
渡边修从来不缺伴。端看他想不想让对方待在身边罢了。这并非自抬身价、眼高于顶的狂傲态度,不过向来总是他先扭头离去的机率比较高。虽然他并不怎么清楚自己和异性在一起的理由为何;他只知道假设自己当真想寻求伴侣的话,一点都不困难——如果他认真起来的话。
麻烦的地方在于,即使长到了这种年近而立的岁数,他却依然不晓得——该要具备怎样的特质,才能把一名异性当作得以携手共度一生的合适对象,让欠缺一半的人生圆满。尽管还称不上真正的花天酒地,却一直无法安定下来。现在他只全心全意在未来的关西大赛与全国大赛上,以及占掉他日常生活最多时间和空闲的赛马。
现在,又出现了一样会无意间占据他脑容量和阻遏思考路线的东西。
黑河守,一个不解风情、混合冷漠和暴躁两种极端相反因子的奇怪女人,乍听之下名字也像个男人——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看过或听说过有女性被取作单名为「守」。她拳脚功夫利落,无论是瞬间爆发力和脚程都强得恐怖,力大无穷。年纪虽轻,却彷佛没被生了与风趣幽默相关的搞笑神经似地,老绷着一张死板板的面容,活像罹患颜面神经失调症,终日浑身漆黑的运动服装扮。还被财前光评论过「传统」又「古板」,她给人的气质感觉也的确相当贴近。
此外,从她先前那种生涩迟疑的反应判断,可以认定她丝毫没有和异性来往过的经验。大概,也不会有正常男人想和那种孤僻冷傲的女人交往。下场若非踢铁板踢成残废,就是会被那副长满尖刺的硬壳扎得遍体鳞伤吧。她只消一记瞪眼、即使不带任何情绪,也仍旧锋利如刃,具有能将人体冻成冰雕的威力。他们都不难想象从前的她必定是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行侠。
渡边禁不住想起三船友道曾经这么形容过她——顽固又刚烈的性格、中通外直,紧抓住只为符合自身期望而建构出的标准且屹立不摇的原则,绝对的贯彻到底。明明就是个直肠子却莫名奇妙的别扭。看似深思熟虑的言行举止,却意外的单纯鲁莽又易怒。一旦下定了决心,即便天皇老子也撼动不了她的意志。不仅坚硬如铁,甚至可能会产生极大的反弹,使双方受到伤害。
就像一阵狂猛的海啸,气势磅礡;发起狠来将会袭卷和吞没掉所有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事物。他不自觉做出这样的联想。
黑河守唯几处可称之为女人的地方,应该就是爱吃甜食的癖好、长过腰际的黑发、娇小玲珑的体型,加上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淡香味吧。至于长相方面,也还算过得去。起码不至于带不出场。
综合以上几点,尽管她是那种教人退避三舍的个性,应该会有点……相当难处理;但要勉强接受的话似乎也不完全不可行。他没忘记之前从她身上感受过的那种类似流浪动物的无助气息。
小石川瞅着渡边修没来由自顾自地笑起来,更加深了脸上和内心的疑虑。
「监督?监督?」他出声呼唤对方:「你怎么了?」
「没有,没事。」渡边一手按在帽顶,用轻浮的口吻回答。
小石川叹了口气。他走进部室,想依照祖师爷所吩咐的、用棉花棒沾开水润湿她的双唇。主要用途是解渴和稍微补充点水分。正当他蹲在黑河身边,倾下上身时,视线余光扫过她颈间那条挂有护身符的白色棉绳和贴有药布的左颊。不经意被某种痕迹引去注意力。
因为被那些尚未完全褪去的花花绿绿的红肿和瘀青、以及药布遮挡,所以当光线不足、亦或没近距离与仔细观察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发现到。在她靠近左眼下方,刻了一条短而色泽浅的小伤痕。看起来像是被颇具利度的物品划过的伤疤。不过和右臂上的那条比起来,却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几乎检视不出来。
这是?怎么伤到的?被什么伤到的?什么时候受伤的?原因是什么?或者是在练拳还是和什么人起冲突时伤着的?他一面心想,同时思索着该不该把这项新发现告诉对她牵肠挂肚的部长大人;不晓得对方知不知情。假如白石不知道的话,很可能会引起他担忧的吧。
「小石川,你怎么啦?在发什么呆?干嘛忽然动作定格?」
渡边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摇摇头,完成手上的工作后便起身。而后一面看护睡得正沉的黑河,一面静待时间流逝。
练习进行到途中,以小石川健二郎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球场大门旁为暗号,部长对部员们紧急抛下一句「自由练习」后,便伙同校队正选匆匆忙忙地朝部室奔驰。
在这之前,他们一径全是维持在恍惚走神、心不在焉的呆滞状态。浪速小子、天才财前、一氏裕次和无我境界的千岁的状况还稳定些;然而祖师爷的波动球不是失准就是力道控制不良;身为关西新星、总是活力充沛嗓门洪亮的少年郁郁寡欢、无精打采;金色小春罕见地完全提不起搞笑的兴致,面容憔悴彷佛枯萎的花朵。
在这当中尤以部长大人的失常为甚。平时本该赶上和打中的机会球全都漏得一乾二净,还几度差点遭球袭击——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完美无缺——「完美无缺的失常」;不停地招来普通部员和铁丝网外后援会们的异样眼光。从校队队员们身上那股「浓郁」的味道也能够确切肯定,他们昨晚绝对没好好清洗过自己。尽管非当事人们试图询问昨天下午的事件原由,正选们却有志一同地三缄其口。不仅是担心可能会遭穿凿附会、以讹传讹,更是为了某女着想的决定。他们体恤她一向不喜欢和人产生太多牵扯的心情和习性。
当他们以未曾施展过的急速、和吃惊不已的浪速小子旗鼓相当地接近部室前之际——野生儿远山金太郎甚至还领先了他几公尺——远远便已经能看见体格矮壮的三船友道将黑河背在背上,忧心忡忡的三船枫拎着她的黑色背包,还在她身上披了一件毛毯,从头到脚盖得密密实实;彷佛要让人认不出她似的。另一名陪同作代表的中年男子黑泽站在一旁,正在对渡边鞠躬道谢。他依然是那身浆洗笔挺的衬衫以及西装裤打扮,脚上一双假皮材质的深咖啡色皮鞋被擦拭得洁净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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