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意识之下(1/2)
此时,少女月宫彩香正站在餐厅门口观望网球部一伙人的热络互动;片刻,转身就要离开。
「……我觉得,妳还是打消念头比较好。」
月宫停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千岁君,不去和他们在一起吗?一个人不会很无聊?」
他耸耸肩,「和我的问题比起来,妳比较令人操心吧。」
「千岁君指的是什么?」她侧首向后望、美目盼兮,制服裙摆轻轻飞舞。
「哎、讲明的话就有点伤感情了。」千岁倚在墙边、抠抠脸颊,「和成绩与出席率老是『低空飞过』的我比起来,全学年总维持在前几名的优等生如妳,不可能会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吧。」
「成绩不代表一切,只会读死书而不懂得思考和活用知识的人、以后也只能依附在权力者底下,被利用到无法再利用罢了。」月宫转回头面向前方,随手拨了一下栗色鬈发。「我倒觉得,千岁君比我要聪明得多呢。你不是很会下将棋吗?精通下棋的人,通常思路都很灵活呢。」
「没那回事,别太抬举我了。只是皮毛罢了。」
月宫笑了一下。「假如没有别的事,请容我先失陪。」
少女对他微微欠身,踏着轻碎的步伐离去。
「那、么,」千岁慢慢挪动高大的身子,朝校舍大楼的方向前进。「接下来……」
×
一道人影渐渐接近顶楼大门。
她是在确定好应该没人拜访顶楼、也确实没接收到任何活人的声息后,才敢推开通往顶楼平台的那扇门。
不久前也是同样的情况。在隐约察觉到外头的骚动愈来愈近时,她就二话不说立刻跳出窗口,身子压得比窗槛还低,被恰巧路过的学生赏了若干枚好奇的眼色。等到完全恢复平静后,才又从窗口回到保健室内,拿好运动夹克、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门。
为什么要做出躲躲藏藏的行为?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明确答案。那几乎是当下不经大脑思考所迸发的神经反射。
门板咿咿呀呀地从她面前慢慢移开。在阴暗的楼梯间待了几分钟、视觉已然习惯了黑暗的环境之际,突如其来涌入的光线使她微微瞇起了眼睛、瞳孔面积稍稍缩小了点,泪腺由于生理保护机制而泌出润泽眼球表面的泪水、鼻腔内也登时感到些许酸楚;顷刻间有点适应不良。
刺眼夺目的光线,就像「他们」一样。
在受到阳光洗礼的球场舞台上,那些少年活跃的姿态比朝阳更加绚烂。
光产生的热能很快就让她的皮肤表面泛出一层薄汗。黑河随意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用手挡在眼前阻隔正午时分的高照艳阳,走近围在楼顶边缘的铁栏杆。
铁制的栏杆被晒得发热烫灼;不过当接触的时间一久,便也习惯了。隔着护腕略厚的质料,温度降低了不少。黑河左手握住栏杆、右手指间拎着一瓶饮用水,眺望这座仿寺庙建筑的中学校园。除了看得见的生物以外,尚有更多看不见的「祂们」正散布在各处。基本上都是属于无害的种类。
曾经兴起过「进来这里真好、是正确的决定」的想法,也应该是如此;但是现在,她却不禁觉得迷惘。
愈是待在这地方,心中那股「愈不是自己」的感觉就愈来愈强烈;渐渐分化出的另一个自己潜伏在体内,彷佛随时会冲破禁锢、吞食掉外在的这个自己。
炽烈的阳光,照不进内心深处那块最阴凉偏僻的角落。过了多年后的现在,讨厌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抹灭不掉。
那是戴着金属制指虎打碎人类骨骼时、由硬瞬间变软的奇特触感。
只要回忆起当时的情境,还恶心得令她想吐。尚未进食的空腹响起肠胃蠕动时的咕噜声。
『明明就是妳自己亲手干过的坏事,还想假装遗忘吗!?』
体内冒出辱骂自己的声音。那是另一个在辱骂自己的自己。
——到时候的我,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在想些什么?时至今日,她已经毫无印象。宛如那段时间的记忆从脑中被抽离掉。
『……或许妳的出发点是好意。不过妳最终、想追求的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又想得到怎样的结果?』
脸上留有刀疤的中年男子叼住长烟管、伴随戏谑的笑语,将一把型号为MarkXIX的沙漠之鹰反握、作势塞进她手里。那只因指关节骨折而痛得使不上力的血淋淋的右手。
『如果这是妳「真心」想要的局面,就扣下扳机——』
握在栏杆上的左手缓缓收紧,因施力过度而颤抖个不停。气候炎热难耐,渗出毛孔的汗却是冰冷的。
『妳知道妳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吗?』
刀疤男子缓缓吐出一圈圈烟雾。
『——像一只会吃人的「夜叉」。』
不对!我只是、只是,想……
——并不是真心想伤害谁。
坏事、好事、坏事、好事……坏、好、坏、好……已经搞不清楚究竟什么是坏、什么又是好。
这世界上的一切,能够仅用是与非、对与错的二分法区别吗?非黑即白?
脑内浑沌不清。我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属于这里。就算素昧平生的父亲是个人人口中开朗乐观的善人,也不表示他的后代也会是如此。
右臂上的疤痕又开始抽痛起来。自体内涌上的难受感致使她缓缓蹲下身,左手还握在栏杆上。眼角余光瞥见摆在旁边的那一盆盆植栽。全都是网球部部长悉心栽培的冬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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