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只是因为习惯罢了(1/2)
……搞什么东西啊?
竟然看到人就立刻转身逃跑,明明就是自己靠过来的说……也未免太没礼貌了。
现在的小鬼是怎么回事,素质真差。应该全都丢去习武才对;起码该学学武术的礼节。
只把两颗眼珠子露出外套上缘的黑河守瞪着那两道一前一后惊慌跑走的背影,然后用戴着连指护腕的左手捏住外套衣领、再度提高外套盖住脸。
为了不想急忙忙地赶时间而让行程显得太仓促紧凑,西丁霍吉校长允许她在研讨会开始的前一天出发到神奈川县来,还叮嘱她「要好好玩一趟、放松一下」。不得不承认,那个狂爱日本文化的外籍老头对待她真的挺不错。拖拖拉拉过了早上和下午,抵达的时候已经是近傍晚时分了。届临放学时刻,一路走来、举目观望,穿着学校制服的中小学生在街上成群结队、嘻嘻哈哈,空气中充满了种青春活泼的轻快氛围。
……青春活泼是什么东西啊?能吃吗?黑河想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脱离青春活泼的阶段了。放学之后,和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对象一起轻松愉快地在路上边走边聊的滋味,从没品尝过。
也罢,那是没用的东西,没帮助、不需要。有没有都无所谓。
抵达了有一段时间,暂时什么都还不想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手机里还留着木下护士长和三船枫试图连络她的未接来电。手机是新的,理所当然。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回电的意愿与动力。到时候一定会被骂。她甚至能想象中年妇人揪住她耳朵念个不停的画面。毕竟欧巴桑是地表上最强悍的动物,危险度更甚于她这个会走动的人间凶器。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拜访东京都以外的其它关东地区。
长到二十出头,通常只在关西京阪地区兜兜转转,最远就到三重县,没跨越富士山过。关西和关东基本上以富士山为分水岭,「关」就是关卡的意思;若要再分得更仔细一点,有东海道铃鹿、北陆道不破和东山道爱发三个关卡。但是这三个关卡在公元789年废止了,直到810年再以铃鹿、不破和逢阪重新设立;「逢阪」就在京都和大津、也就是现在的滋贺县之间,发音和「大阪」一样……
然而,这些都只是根据地域概括上的区分,再更复杂的程度就不晓得了;又不是专门的历史学家,懒得深入研究、也没必要深入研究。而且这种问题一点都不重要。
会对这种内容稍微感兴趣的原因,是因为关卡作为「限制」与「隔绝」等作用,和会习惯性画地自限的她还真相似。
脑子里想着有关于「关」的意义和历史源由,黑河头上和身上盖着外套,觉得空气有点闷热。
因为是全黑色的夹克,身上又穿着黑衣黑裤黑袜黑鞋,所以感觉阳光中的辐射线都被吸收进来了,气温愈来愈高。果然是即将迈入夏天的气候了。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隔着一层薄薄的长袖运动服衣料,背部肌肤和底下的水泥看台似乎黏在了一起。
除了东京都以外,就再没跨越关卡界线、到过关东的其它县都。虽然对于俗称「自杀胜地」的青木原树海是挺感兴趣。听说那里磁场混乱,想印证看看进去那种地方是不是真的会迷路,或是碰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之类的;也想亲眼瞧瞧那块写有「爱惜生命、请勿轻易走上自杀之路」这些内容的木板招牌。尽管富士山和青木原树海算是国家的重要指标与象征,不过对黑河守而言,和其它城市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以只去这两处景点,忽略别的地方也无所谓。反正看在她眼里,那一座座人工的水泥丛林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严格说起来,开发到某种程度的都市景况都是差不多的。
大同小异的景致。
几乎相同的景色。
或许只是没仔细观察各个都市的景点和特色。
头脸和上半身都被黑色夹克盖住的黑河守稍微动了动手脚;以旁人察觉不到的小动作。
没心情去观察。
就是不习惯。不习惯也没心情。
就连应该是相同的空气和阳光和天空都那么陌生。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陌生的街灯,陌生的店家,陌生的食物,陌生的车站,陌生的鸟鸣,陌生的味道。
陌生的人群。
心情因感伤而不知不觉沉重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思乡情怀」作祟吧。
彷佛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明明关东和关西就只是相邻于隔壁的距离、明明就还踩在同一块土地上,却有种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去的错觉。
会造成这种错觉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口音的关系吧。印象中,经常有人对她这么表示「妳说大阪腔的感觉好奇怪」或是「妳的个性和大阪腔一点都不配」……之类的,大概是指她所表现出来的严肃死板样子和开朗热情的近畿方言无法被联想在一起。其实黑河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从小说到大、已经习惯了,况且自己也很喜欢这种腔调,想改变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改变。
虽然身边一向并不乏讲普通腔的人类,然而,来到了全是这种腔调猛然充满在周遭的环境中……好像被丢到另一个世界里似的。
有点……不晓得会不会过于夸大的形容,不过却是真的如此认为。
尽管只是离开几天,不过,想到要远离出生长大的故乡一段时日,就觉得放不下心、安心不了。
黑河守从来不晓得自己是这么不愿意改变又守旧的古板性格。实际上,应该只是懒得改变,没有改变的必要,也没有改变的机会。
从距离较近的旁人角度来看,躺在球场旁看台上那团「黑黑的」时不时会小小动几下——毕竟又不是真的尸体——但是,虽然会不自觉分神留意,却隔了十数公尺远、并且正处于动态的情况中、必须看球追球和打球的切原少年观察不出丝毫异样。
真是轻松又悠哉啊——那群来网球场打球的家伙,感觉好像没什么烦恼。根据那些嘹亮的吆喝声判断,应该是群孩子吧。当孩子真好,无忧无虑——黑河守用不负责任兼无关紧要的心态思忖。
胸中充斥着舍不得的感触。
舍不得的对象是什么?
是熟悉的土地、建筑、环境,
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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