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战地游戏(1/2)
船越老人掀开设置在门旁的小盖子,里头有个按钮;一按下去,墙壁内部随即传出东西移动时的声音,类似电梯厢上下时的沉闷音效。
不久,「叮」的一声,金属门开了,老人拄着拐杖跛进去。
「身强体壮兼四肢健全的小鬼就该走楼梯。老子先下去,妳把橱柜移回原位。」
老人用命令的口气草草交代完,金属门便又关了上。
黑河面对金属门、咬牙切齿着诅咒了一会儿,认份地将橱柜恢复到本来的位置,然后打开装设在另一面墙上的木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阶梯,通往楼下。
「为什么升降梯要用东西挡住,楼梯就不用啊?差别在哪里?这到底是什么标准……」
黑河守边走边碎碎念。楼梯间黯得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并非没有电灯可供照明,不过她依然摸着黑一阶一阶往下踩踏;她的感觉神经和野生动物一样敏锐,即便闭上双眼,也不会踩空滚到最底层。
地下一楼是用来摆放各种大小车辆的停车场,从独轮车、二轮、三轮到四轮车都包括在内,有些看起来就只是作收藏观赏用;连蒸汽火车头和小型飞机这些东西都有,只差没有大型客机和航天飞机,因为空间不足。身障老人和她的目的地是再更往下一层的地下二楼。
地下室充斥着密闭空间特有的滞闷气息,混杂着久置的机器、金属、汽油和机油,以及加工过的轮胎橡胶等气味。尽管还算不上难闻的恶臭,却一直有种不甚舒适的感觉。特别是她这种对于周遭环境极度敏感的体质而言,大概半秒钟都待不下去。虽然在这地方仍然有些常人见不着的「祂们」存在,但是对活人影响不大,因此黑河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地下二楼十分宽广;像一个由六面灰色水泥墙组构而成的大箱子,看起来枯燥乏味、单调呆板。从楼梯口出去,左边有一大块堆放许多杂物的空间,底端的墙面则挂着一排标靶。右边的墙面则挂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枪械。以她本身仅有而浅薄的知识,只能大致从外观辨认;有步枪、狙击枪、机枪和手枪,大一点的有发射榴弹用枪炮,还有古董级的火绳枪。角落甚至还摆着几把来普理机枪、格林机关炮和防卫枪以及其它种类的大型手动机枪,不晓得还能不能使用。补充的弹药装在箱子里、沿着墙边摆放整齐。长短宽度不一的子弹和弹壳则是随意散落,没被好好打扫和收拾。
空气中隐约还嗅得到烟硝味。
除了枪炮子弹以外,角落还储放着装有各类炸药和火药的木条箱,以及两三枚似乎是特地被运来当作装饰的「未爆弹」。只消一点点小火花就能把这地方轰得灰飞烟灭夷为平地。每次看到那几枚外壳堆满灰尘、上头的红油漆也褪了色的老旧炮弹,她就会有种眼神完全死透的错觉。
这地下楼层俨然就是一座军火弹药库。一个不小心,方圆几里内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物都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搭乘升降梯的船越老人比黑河快些到达,已经坐在一张外表破损不堪的皮椅上,头上戴着一副全罩式耳罩,单手把玩着一支沙漠之鹰。
「小鬼,妳还记得这把枪吗。」老人笑瞇一只完好的蓝瞳。「喏,拿去,在骑车之前先集中精神。顺便让老子瞧瞧妳的准度有没有退步。」
黑河走近老人,接过那把又大又沉的半自动手枪。尽管并不适合女人使用,但是她总拿这种东西来锻炼腕力。
老人的发量稀疏、发色灰白,隐约掺着几丝浅金色;他的皮肤因老化缺水而显得皱巴巴、肤色惨白,眼窝比东洋人更深,鼻梁高耸而挺直,是一副混有外国血统的脸孔。
和同年纪的东洋老人相比,混血老人的外貌更显憔悴老态。
「看样子,妳这两个月来应该过得挺安逸的。」老人睁着仅存的那只右眼,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何以见得?」
黑河守脱下原本在身上的运动外套,穿起厚重的射击夹克、把拉炼拉至下颔,接着戴妥一双射击手套和保护听觉用的耳罩,以及避免眼睛受到伤害的透明护目镜,然后拿着枪枝、右手握住枪柄。和枪柄比起来,她的手掌面积太小,小得让人不觉得她有能耐握住手中的金属块和驾驭它。但是那只小小的手却充满了力道,枪枝稳得纹风不动。
「妳身上,完全没有半点暴戾之气。和之前那种时不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差太多了。」老人试图描述出自己所感受到的气息,「反而有种悲哀又沧桑的感觉……就像一只被追到走投无路的草食动物。」
七十多年的岁月——度过战乱时期、历经波折风雨;以一颗眼睛、一只手臂和一条腿为代价,换取苟延残喘的生命——一路颠颠簸簸走来,年届耄耋的老人也称得上是阅人无数、历练丰富,什么大风大浪都已经见到不想再见。
黑河十分清楚船越老人视人的眼光多么透彻精准,她自己也懒得为自己多加辩解。
「怎么啦?默认了?最近真的过着和平的生活?」所谓「和平」是与战乱时期相比较的结果。
为避免可能引起更多意料之外的状况或麻烦,黑河有意隐瞒「某些人」的存在、不太想招出「和平生活」的真相。她没理会老人的语带调侃,就射击位置站定,两脚习惯性呈肩宽站开;将子弹上膛之后,右手持枪举起。为避免更加重已经无法再加重的伤势,左手只轻碰着枪托。她又禁不住怨叹起自己太过冲动、太意气用事,和小女生赌气计较。即使不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套,也该为了自身着想。
船越老人伸伸那条大腿和小腿都还在的脚,看着她的侧脸,注意到她并没用左手完全辅助射击。
「小鬼,妳的左脸受伤了?还有左手怎么啦?为什么不扶着枪托呢?」绷带隐藏在连指护腕底下,最外面又戴着射击手套,什么都看不到的老人只能好奇地问。
黑河还是没答腔,只以扣下扳机当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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