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虎克船长与小飞侠(Ⅳ)(1/2)
后来,黑河才知道那些动辄面目狰狞、愤怒叫嚣、时不时要动拳动脚、而且还在身上到处刺青的「流氓们」……嗯咳、原来竟然都是赛车场的维修人员,有些则是职业赛车手或是纯粹喜欢重机运动的玩家。
『……车辆的维修人员?赛车手?重机玩家?开什么玩笑、想骗谁啊!那些死流氓根本就是黑道份子不然就是讨债公司的员工吧!而且还是资深的那种!不要小看我,不良少年或小混混什么的,我从以前到现在也遇过不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黑河守激动得无以复加、双手猛拍桌面拍得砰砰响,无法停止破口大骂的举动。
深色的木头桌面隐隐约约浮现几条不规则状的皲裂痕迹。
『每次看到那些家伙不是在打混摸鱼耍流氓就是在喝茶聊天聚会,哪时候有在修车或练车了!哪时候、告诉我啊!混蛋!』
「重机玩家」这种身分会让她反射性和父亲的形象连结在一起,而她所听说的父亲是那么阳光爽朗又气质清新的美好青年,也认为父亲一定是这个样子;同时,她也是因此才碰触重型机车,实在不想让「那些东西」亵渎又辱没了这个身分。唯一构得上这标准的,就只有形象类似的日向佑圭。这位先生是名货真价实、温文儒雅的好绅士,据说在这间「流氓窝」里待了超过十年,个性却是始终如一的良好、丝毫没受到环境影响——切切实实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尽管和对方没什么话可聊,但是黑河守非常尊敬也尊重对方,从没对他老兄大呼小叫过。
船越老人自然不可能读透她真正的心声,只是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老子也从没想过,妳这种小流氓竟然会是医学生啊。』
『谁是小流氓啊!浑蛋!』黑河自认平常是非常淡然又镇定的,也的确如此没错;唯独牵扯到无缘相见的亲生父亲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我这只是短期大学的保健学科,不是医学院。一辈子也当不成医生的。』
没真正上过学校的船越老人摆了摆手。『没差没差、对老子来说都差不多啦。』
比她大小姐更泰然自若的老人家对小姑娘作出的「流氓行径」完全无动于衷、看也没看那张被「徒手」劈成两半的木桌子一眼,只是扬声呼唤着心腹,要他搬来新的桌子。
『喂……妳究竟是想弄坏多少东西?不要仗着我们老大是个亿万富翁,就这么毫不节制啊。』是男人的话,那也就罢了;然而中年男子还真的从未见识过,原来女人也可以比男人更加暴力、言词犀利、出口成脏……重点在于——她是个仍然花样年华的青春女性。
『干我什么事?明明就是那张桌子太烂了、本来就快要坏掉了。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
黑河守盘坐在地上,两条胳臂交叉在胸前,扭过头、赌气似地冷哼几声。她将无法在三船拳馆或是任何地方展现出来的暴躁情绪与怒气,全都保留到来这里时才彻底发泄个痛快。也因此,威力是一般强度的数百千倍;活像颗灌气灌到爆炸的气球。
或许,这就是船越赛车场会被她视为「秘密基地」的原因之一;能够任意胡作非为的秘密基地。毕竟如同她父母的三船夫妻和黑泽先生都会管教她和限制她的言行。
『……妳少在那边强词夺理,别想推卸责任。』中年人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打从她大小姐会时不时占据在船越赛车场里以后,他们所有的成员就似乎都罹患了「偶发性偏头痛」和「间歇性胸闷」与高血压等慢性症状。连起初那些恶行恶状的流氓们,都被她压得死死的——在举办过一掣无差别格斗擂台赛」之后,黑河守获得了压倒性的全胜。『……一对一的话我是不可能会输的,就算以寡击众也有以寡击众的战术。』……坐上冠军宝座后,武斗派压寨公主曾经用不以为然甚至鄙视的口气当众发表过诸如此类不可一世的胜利宣言。气得所有大小流氓差点在车场内掀起一阵连身为经营者的老人家也遏止不了的暴动。
『啊哈哈哈——没关系、没事的!不过是张桌子,花不到多少钱的。』船越老人又挥了挥手,模样慈祥得像个任由孙子撒泼的好爷爷。
老人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名冷血无情的军火走私龙头,昔日那股野心勃勃的狂猛气势已经随着岁月的推移而烟消云散。
『那至少换张金属桌子吧。』中年男子继续提出建言。他就不相信那个小娃儿连金属制的东西也有办法空手破坏。
「那个小娃儿」抬起眼皮斜睐向中年人,眼中流露出「别小看我」等意味。
『不、老子喜欢木头材质的,就要木头的。』
事实上,老人并不会太过拘泥于这种日常琐事,东西只要有、能使用就好。之所以那么坚持,只是因为当她用手刀劈断木制桌面时不至于太费力罢了。
「这是什么宠孙子的方式啊……简直是失去正常判断力了。」、「根本就是『盲目』。」、「爱她、就是要让她尽情破坏——像不像那什么、周幽王拿锦缎给宠妃褒姒撕扯又乱点烽火台的历史故事?」、「浑蛋、不要这样比喻啦!这种爱实在太恐怖了!会导致国家社会灭亡的啊!」、「就是说!而且老大的眼光才没那么差吧?好歹人家褒姒是个会撒娇又能魅惑人心的超级美女,那小鬼却活生生就是只夜叉转世来的,只会耍狠和搞破坏……」
赛车场内的人员们曾经针对船越老人与黑河守之间的微妙关系作过上述的讨论。连船越梢有时候都会开玩笑着抱怨「爷爷对黑河君比对我还好——」。
洞悉入微的老人自然清楚小伙子们背地里谈论的内容,但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其实,她的无礼态度让他觉得十分亲切。
打从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即便黑河自己没特别提过、也从未提起和拒绝提起,船越老人也立刻明白她不是普通人。从前在国内外来回奔波的期间,也见识过不少特殊现象和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真真假假,见多识广的老人还是有办法辨识得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黑河守正是这些「不可思议」中的其中一员。虽说如此,她的能力却又并非强得惊动万教、天下无敌会震断神经或吓破肝胆的那种程度;对于活到快八十岁的老人家来说,这个稍微和灵异与灵能扯上点边边的小姑娘的存在,顶多只能算是生活中那一点点增加乐趣用的调剂。
不过,既然茫茫人海之中有缘相遇,理所当然是该好好利用……咳咳、小小委托任务一下。
『小鬼,老子是生意人、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无条件免费帮妳;不管做什么,都必须保证一定能获利才行。关于这点,妳最好要给老子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和心上,听见了吗。』船越老人执起拐杖敲了敲地面。这是他要人专心听他讲话时,总会出现的习惯动作;用敲击时发出的喀喀声引起对方注意。
『……用膝盖想也知道,不用一直强调了。』年轻女子嘴里含着颗糖,横了老人一眼。她的一边面颊呈现出一小块不自然的隆起。『那你想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替老子办点事就行了。』
×
有一回,船越老人吩咐自家心腹拎了黑河守随他去一个地方;开车需要一段时间和距离的地方。
『小鬼,妳看见什么了吗?』
还没抵达目的地,黑河随即感受到阵阵阴风。
还没走近,远远便望得一片满坑满谷的墓碑。
墓碑们有石块材质的、也有木板材质的,东倒西歪凌乱不堪,还有更多的无主坟;有些桶棺边缘露出了被风雨冲刷过后的泥地。所见之处杂草丛生、盘根错节,完全没有可供行进的空间;况且,里面不晓得会躲些什么东西,无法贸然走过。。
这处不晓得是哪里的荒郊野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和潮湿泥土的味道、以及生物与有机体靡烂腐朽的难闻气味,吹拂在肌肤表面,有种摆脱不掉的黏腻感、冰冷难耐;待久了会产生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并非感官机能正常的人类有办法久留的场所。
『……老头子,你带我来乱葬岗干什么?』
『老子只是好奇、抱着想求证的实验心态,测试妳的体质真假。』船越老人坐在轮椅上,左眼带着眼罩,右眼睁着四处张望。『妳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看到。』习惯戴着墨色断指手套的双手握在轮椅的把手上,黑河因着老人的意想天开而沉沉叹息。
『就算没看到,起码也感觉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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