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与小伙伴的曾经(1/2)
秦灵冲认为要说起燕择叛秦门一案,首先得从这人生平讲起。
燕择自幼无父无母,只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大伯愿意养他。大伯靠卖艺养活自己,燕择跟他四处奔走,平日吃白水煮面,闲下来时跟大伯学些拳脚功夫,日子苦是苦,但安稳。
若无意外,他大概会老老实实地卖艺攒钱,娶个媳妇生个娃,过上一种与日后的传奇生涯没半点关系的平凡日子。
然而老天想让某些人成才时,总会让他多受些折磨。
这折磨很快就降临到了燕择身上。
他十二岁那年,大伯见到一位富家子当街调戏妇女,上去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这开头很俗,与之配套的结尾也该俗一点。但俗也有俗的好处,比如俗气的结果往往符合人对美好的追求。不俗的结果可能清新脱俗,但未必美好。大伯这件事的结果就不太俗。
富家子不跟大伯废话,只给手下使个眼色,一群人便上去围殴。
双拳难敌四腿,大伯脑壳挨了一下,没能再站起来。
为了给大伯配副好的棺材,燕择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他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无处可去,无人可奔,连对未来的向往都已粉碎破灭。
大伯老老实实地卖了一辈子艺,为了给燕择攒钱娶媳妇,平日里节俭得就只吃白水煮面,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凄惨下场。而某些人为非作歹,却能吃香喝辣,一辈子潇潇洒洒。
这世道怎能如此不公?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能如此之大?
年幼的燕择看着棺材里的大伯,问出了这两个千千万万人问过,但始终没人能回答的经典问题。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发现死去的大伯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是在给他某种启示。
两天后的深夜,一个黑影摸进了客栈的某个房间,把一根磨尖了的竹管扎进了富家公子的咽喉。
没人瞧见燕择行凶,但他还是开始了逃亡生涯,在逃亡中也渐渐懂得一个道理:为了活下去,他理应放下一切身段,什么都干。
头三日他可以卖艺,卖艺不成他就去乞讨,再过几日便去偷人家的。除了抢劫不行,害命不行,这人什么都能去做,做的时候还能顺便交一两个朋友。
这些朋友或许是乞儿,或许是小偷,他们来自三教九流,与燕择一样出身贫苦,有许多共同话题。
在交流过程中燕择充分发挥了学习天赋,他从这人身上学一招,从那人手里诓一手,一鳞半爪的功夫学得多了,竟也给他融出一些新招来。
这人平日又爱打抱不平,每过一处都能闯出点小名气来。因这名气他便招来更多道上的朋友,渐渐养成一种只讲义气,不讲原则的性子。
张澜澜突然打断道:“什么叫只讲义气,不讲原则?”
秦灵冲道:“就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即便那人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也无所谓。”
燕择的原则也不是一开始就没有,他是一步一步慢慢丢掉的。
一开始这人也听大伯的话,要奉公要守法,不去和那些黑道中人厮混。可时移日转,他偷过东西杀过人,虽说杀的都是恶人,但规矩在他眼里已没这么重要。
什么黑道白道?只要性情豪爽,能和他一起喝酒吃肉就行。
若无意外,这人一辈子都会浑浑噩噩下去,成天只知为痛快而活,就晓得和朋友厮混。
故事讲到这个阶段,一般都会有一个转折,一个“但是”。
这个“但是”就是楚慎。
燕择十六岁那年,楚慎途径严州,喝了小酒听了小曲,顺便清理了一下当地的大帮小派。
燕择在严州交的黑道朋友有七八十,一个个全被楚慎打趴下,轻伤一大片重伤一小片,还有几个直接去见阎王。
仇深恨重无话可说,燕择得了消息就提了宝剑,单枪独马去斗楚慎。
结果大大出了他的意料,他奇招迭出,可只在楚慎手下撑了短短三十招时间。
可耻可耻,当真可耻。
结果也着实出了楚慎意料,他以为十招就能撂倒的人,竟用了他足足三十招时间。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燕择一心求死,没想到楚慎既不杀他也不废他,还找人替他包扎伤口,和伺候少爷似的养着。
这人被楚慎弄得摸不着头脑,见了他就问:“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老子呢?”
楚慎叹道:“不是瞧不起你,是实在看不懂你。说你是恶人吧,你偏偏有许多打抱不平的事迹。你在路上看见有人欺压弱女,二话不说上去就揍。有老百姓请你主持公道,你也不要报酬去帮忙。”
“可说你是善人吧,你却不介意与恶人为友。那‘恒山三凶’是吃过人的,你却能和他们称兄道弟。那‘蒋氏双煞’还是杀师灭祖的畜生,你也乐意同他们厮混。你这人究竟是善是恶,我实在搞不明白。”
燕择道:“这有什么不明白?我救人是我乐意,我和谁做朋友也是我乐意。天大地大,我乐意最大。”
张澜澜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人的是非观实在淡薄到了极点。
楚慎仿佛也这么觉得:“那你承不承认‘恒山三凶’和‘蒋氏双煞’该杀?”
按之前的表现,燕择怎么也得为这些人说些好话,不料他话锋一转道:“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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