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2)
顾海的故事里,有的是另一个他和阿彩的缩影。
那是另外一个狂放不羁的少年,命运里不得不被安排进这样一个独特的女孩子,他不得不接受,可是却没有互相占有的理由。他们彼此没有亲人,于是在互相守望,互相依偎里取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他终于成长,可是,一同生死相依的她却在一个寒夜里得了急病死去。
他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正是他个冬天,他没有工作了,东西寄出去人家也不要。他们日子过得很苦,天气很冷,可是接不起暖气,他和阿彩各自穿一件旧的厚棉袄,给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起围在炉边烤火,分吃一个红薯。
“我哪里还有半箱子空白稿纸,不如搬到这里来,还能再添一把火,咱们也可以暖和些。”
“不许烧。”她捉住他的手。因为抓过红薯,伊两只手都是灰黑的暖暖的。
她的脸色郑重。
“你不写东西啦?”
“写累了。”
“那就不要写啦。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为了它们你连我也不理。”她又忽然嘿嘿笑起来。“一定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写过我?你写我,就一定不会觉得累。是不是?”
“他们不是东西。”他说。
“他们不是东西。”她也跟着他重复一遍。
“他们不是东西!”他大声望天喊道。
有两行热泪自眼睛里滚出来。
……
这算是他所有作品里面情节最短情味最浓的一篇,近乎于抒情诗歌,和以往风格很不相同——他的小说虽一向不长,可是很深,系统很繁,辛辣的,笑谑的,悲苦的,温情的,都包括进了。
可是他的作品又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开头很平,不太会引人注意,可是你越跟着他走,走到一半时,一定会被他在故事里倾注的描绘和情感牢牢地锁住。
时彩跟着他,读过一半的时候,就再也没插嘴出过什么主意,她的情感已经完全贯注在里面了。
后来,她急着问他故事的结局。
他说完,她就哭了。
“故事而已。”他劝她。
“为什么她一定要死了?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她好可怜。他们俩都好惨啊。”
“他和她都是很难得的人,于是圆满很难得的。”
她争辩不过,就打过电话去,和海辰夜哭诉。
那厢的语气很平淡:“你每次看八点档、韩剧泰剧都会哭成这样,第二天还不是欢欢喜喜的又坐在电视机前面了,是个故事,你过一阵子也就淡了。”
“可是这个不一样。”
“你每次哭的时候都这么说。说吧,是富家女爱上了穷小子,还是贵公子找到了灰姑娘?车祸还是失忆?”
“可是阿海,我的感觉好强烈,就像真的,我真的经历过,我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有些事情,就发生在我眼前一样,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郑重地,扶着脑袋,对手机里讲话,一边努力回忆着什么。忽然表情变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就丢了手机,抱头,蹲在地上大喊头疼。
“阿海,我头好痛!”
她蹙着眉尖,脸色苍白,额上冒了豆大的汗。
顾海不是没有遇到过她这情况,遂赶快抱起她来,到床上去,并打了急救电话。
“阿彩,你怎么了?”
“我头好痛!”
她就只这一句话,然后是一直在哭,哭得很凶,越哭,头就越疼。只这一阵子,把她折磨得没了人色。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他抱她出了巷口,给海辰夜去了个电话。
“你是她的家属?”
“是。”
“她的情况很不好。”
大夫说,她之前落海,脑部神经受到过很大的刺激,这样忽好忽坏的,要治愈几乎没有可能,只能静养,尽量把情绪稳住。
他回道病房里的时候,她已经给注射了镇定剂,躺在病床上安睡了,眉头还是紧紧纠结在一起,叫人心疼。
“阿彩,阿彩。”
他轻轻念这两个字,并没有出声。
他再念着,只觉得有一股子柔软在心间流淌。
于她来说,这世界上只曾有过一个阿海,从前是海辰夜,后来是他,再后来又是海辰夜,她分不清……
罢了。
“阿海,阿海!”
她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在梦里急促的叫着“阿海”。
“你在哪儿,我怕。”
她仍是没有醒来,在梦里,哀哀地哭,眼泪一颗一颗自眼角滚出来,大颗的,很是激动。
“我在。”他说。
他倾身,在病床上握住她的手。
“你别怕,阿海在这里。”
“你不要走——”
“我不会走的。”
“我答应你,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顾海低低地看着她,眼睛里滚着通红的泪水,几乎就要哭出来。
她记不记得他究竟没关系,她好好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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