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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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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第一次接到杭琪的电话,是在立冬以后。她约他去看歌剧,带着她女儿从萱。

晚上七点,三个人在东城最大的歌剧院门口见了面。母女两个人沐浴在夜色里,她穿一件浅色的的毛呢外套,套牛仔裤,棕色小靴,是当时都市女孩子里最流行的出门装扮,萱萱个长长的双马尾,一身淡粉色,母女两个站在一起,说是姐妹也绝对没有违和感。

“顾叔叔好。”

萱萱见了顾海手里拎的烧仙草,首先亲亲地开口迎了上去。

“她这眼色跟记性可真好,只见过你一面,就把你的好全给记得了。”

杭琪也不管萱萱听得懂否,开口就跟顾海说这风凉话。

“我看呢,你对她再好一些,她爸妈是谁也全给忘了。”

“怎么会?”

顾海看着萱萱,却很喜欢。

“你愿意买给她,我自然乐得!——又不是我花钱。”

“你都当妈了,这脾气可要改改。”

“改什么,我哪里不好了?你说,说出来!”

“……没有不好。”顾海只好告饶。

“给——”

她把手里他那一份的票递给他。

她的手很小,带了棉手套也还是小小的,手套是卡通的,画一只猫眯,通身粉红色——那分明是萱萱的。可是她带着还是合适。

棉质触过他手心,很快即离开了。

他想起来什么,忽然就笑了。

“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多年不曾看话剧了。仅有的几次都是跟你一起看的。”

“都是我请你好不?”她瞪圆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领着沉溺于甜品不可自拔的女儿首先进门去。

挺靠前的位子,三个人的是连着的,萱萱坐在中间,奋斗目标仍是那杯烧仙草,显然,她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毫不畏惧,并且对这里丝毫不感兴趣。

杭琪却很郑重地,理理身上衣服,酝酿好看剧的心情。她有来警告顾海。

“先说好,你,这一次——说不准还会有下一次,无论如何,不要给我睡过去。”

“这实在难以保证。”他有些难为。

以前的时候她也带他来这里看过歌剧,然,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第一幕还没过去就睡着了,很安详地,睡一整场,临结束了也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那个时候她好气唷。

不过杭琪毕竟没有什么办法的——她的女儿萱萱也是如此,两个人神似的性情,都睡得很安静,不扰人,可是也气死个人。

(郑重声明:顾海跟杭琪只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萱萱跟顾海并没有关系。)

歌剧缓缓地开始了。今天上映的是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那脍炙人口的作品《仲夏夜之梦》。这是一部离奇荒唐的喜剧,中间又夹着童话和诗般的美和纯真:一对年轻人赫米娅与拉山德相恋,却遭遇其父的阻挠被要求与狄米特律斯结婚,一对年轻人依然决定出奔,逃入山林。赫米娅的闺中好友海伦娜痴恋狄,于是将此事告知他,两人一同也随赫与狄进入森林。孰料想,拉山德中了魔法,将第一眼见到的海伦娜视□□人,狄也中了魔法,两人一同抛弃赫,重新追逐起海来,简直啼笑皆非。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拉山德魔法解除,找回爱人,从此两对爱人,各有所属,温馨美好地生活在一起,圆满结局。

这故事顾海早就知道,之前跟她在一起时也看过——她老喜欢看这部剧,看了许多遍,那兴味也还是足足的。

差不多一开场,他也困了,就照旧习惯昏昏沉沉地,眯起眼睛来。

“你醒醒!”

杭琪催他醒来的时候,故事已经出演到第三幕了。他旁边,萱萱也安静地睡了,小小的手里撇一个塑料勺子,乖巧又娇憨。

舞台上,男演员扮演的拉山德正在深情地地向海伦娜告白——那个他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就误认为一生所爱的女子。

“为什么你要以为我的求爱不过是向你嘲笑呢?嘲笑和戏谑是永不会伴着眼泪而来的;瞧,我在起誓的时候是怎样感泣着!这样的誓言是不会被人认作虚妄的。明明有着可以证明是千真万确的表记,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这一切都是出于讪笑呢?”

海伦娜,那个无辜的女子,诚惶诚恐地,拼命对那男子拒绝,逃离。

紧接着狄米特律斯也中了那花汁的魔法,他也跑去,抢着对海伦娜示爱,赫米娅同时被两个人抛弃了。

于是画面上,出现一双男子为了海伦娜而战争追逐,一对闺蜜为了爱情而猜忌争吵。赫米娅的心是痛苦的,她的爱人抛弃了她,在她的面前对别人深情款款,她的一切努力都是那么可笑……

杭琪看歌剧的时候,从来都是全神贯注的,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投入进去,随着而剧情苦笑喜怒。顾海忽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这部剧他已经完全地跟着入境了。

演出结束,杭琪脸上的泪水也早已经干了,她理一理头发,把萱萱抱起来。

“我来吧。”顾海却抢先把孩子抱起来。

“好。”

才多大的孩子,也没有多沉,乖觉地趴在他肩头,轻轻呓语一声,很快又睡过去了。

走到外头,顾海看见街上扑了一层的银霜白,人影乌压压的,匆匆路过,臂弯都夹着一柄伞。

原来刚刚下过一阵小雪。

天气也没有多冷,那雪也细,落在人肩头,也不能发觉。顾海脱下外套来,盖在萱萱身上。

“你不也冷么?”

“这没什么。”

“咱们,走一走?”她提议。

“好哇。”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顾海怀里还抱一个小的,看见的,以为像是一家人一样在一起和谐亲密。

顾海记得,那时候她说过,要什么声名富贵,但有一个人,一个简单的家,彼此心知,在雪夜里寒夜里肩并肩走过,互相扶持,也是一种幸福。

那时候他且年轻,也自认为超脱了俗世,于是并不求上进,也持着和她相同的爱情婚姻观点,并且以为相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会是他。

但惜世事变化太过多端罔测,他们如今走在一起,还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

“托您的福!今日总算赏光把那出剧给看下去了。”

“那我问你,”她说。

“你觉得这出剧和你的经历像不像?”

“像什么,哪里像了?”

“赫米娅,狄米特律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哪里不像了?不像的话,你看地这么投入做什么,我却觉得像,可是最近听你说完了原委,才忽然看出来,你们好像唷。”

他说:“但凡剧中人,哪一个不是结局圆满的。他们哪里和我相像?”

“我从来都相信,圆满不是要靠天,是在手里,是要我们自己去努力,去寻找得来的。”

杭琪叹了一口气。

“我请你来看剧,只是想来开导开导你,一味沉溺在一段回忆里,并不是好事情。”

“你要劝我,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以这么说。”

“可是如果,我人生里仅剩下这一段可以回忆呢?”

“你别这么悲观。你有的还有很多,将来还会再有很多。会爱你,对你好的不止有阿彩一个人。毕竟,她快要结婚。”

“所以我祝福她,我会默默地守着,不去打扰。”

“你的日子未免太苦些。”

“杭琪,谢谢你。”他说。

“你大概也知道,郊外我那座小院子里,有一棵凌霄花,多年生长,攀援为藤,它的根扎在地下,没有人究竟知道有多深,它的枝叶直上青天,蔽覆着我那小屋子,早就长作一体,我那花儿要留,房子不可拆;房子要留,花儿更不能剪,顾海和那段记忆即是这两者的关系,即使那凌霄花树,有一天荒芜了,吞没我那院子,我也只能任由他一步步错下去。”

她看见他眼眸中近乎绝望的灰烬,欲言又止。

“大概上天连最简单最易满足的心愿也给不了我们,于是后来我选择那不是人家烟火的高台上跌下来,选择匆匆嫁人,你却一直守着,越发走进那无人的境界里。”

“什么无人的境界,把我说得要成仙了一样。”顾海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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