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英雄宴(1/2)
明日便是武林大会, 今日一早天就阴沉得厉害,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想来明日定然是一场金鼓齐鸣的江湖大比。小扁鹊却始终忧心忡忡, 从昨晚在别苑里目睹翁明雪的暴行,以至于路见不平相助却被人扛回卧房, 一直到现在,他的心里都十分不安。
一夜无眠,见着天亮了, 看守他的人都散去,他才飞快地从背箱里翻找出一套换汤不换药的深灰旧长衫套上,悄悄地溜了出去。
别苑静悄悄的, 他状似散步地行到后院,惊觉武林盟的下人办事效率实在是高, 院子里连半点血迹都寻不得,翁无声财大气粗地表演了一番死无对证,让人叹为观止。
忽然一个身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将小扁鹊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竟然是跟在翁明雪身边的那个侍女。茹慧见着小扁鹊也是一惊,赶忙抖了抖沾满草叶的麻布裙子, 对着小扁鹊腼腆一笑道:“惊扰到您,实在抱歉。”
小扁鹊对乖巧的小姑娘一向颇有好感, 当即大度地将惊到嗓子眼的心沉回肚子里, 随后瞥了瞥四周无人, 才做贼似的凑近茹慧问道:“昨晚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茹慧点了点头, 十分上道地将小扁鹊往树荫处拽了拽,用同样低弱的声音回答:“您放心,我将您送我的药给她用了,伤口无大碍。”
小扁鹊心满意足,他果然没有看错人,翁明雪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她身边的人却像模像样地有善心,纵然不说菩萨心肠,但至少是个行善积德的。
翁家的家务事他管不起,知道那姑娘没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忽然便有了困意。他揉了揉一直跳的眼皮,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继续睡,谁知茹慧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茹慧怯生生地打量他一遍,就在小扁鹊以为自己衣服穿反的,险些将外套脱了的时候,茹慧道:“今日盟主在武林盟设英雄宴,参加武林大会的侠士们都会过去,连清歌坊的秦姑娘也会到场,您……您不去吗?”
小扁鹊摇头晃脑,颇为老道地说:“我可是药王谷的唯一传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小的英雄宴罢了,没意思,不去!”
茹慧说:“那您……要不还是离开金乌城吧?我怕,您这么善良,我……”
小扁鹊迷迷糊糊只听了一半,他被翁无声派人千里迢迢地请来金乌城,还没看上热闹,这小侍女就想把他送走?他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小扁鹊不禁自我审视一番,却无论如何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缺点,只好作罢地耸了耸肩道:“我可走不了,你们家盟主专门派人请我来的,这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这么金贵,万一有个被砍得将死不死的,我还能救上一救。”
茹慧急切道:“可是,这里很危险!”
小扁鹊笑了:“再危险,也危险不到我一个大夫头上啊!我告诉你啊小姑娘,这人呢,活一辈子,难免要有点小病小灾的,此时最重要的人是谁?当然是大夫啊!不是我吹啊,这医术,我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有人敢拼着命得罪皇帝,却不敢得罪我!哼哼,我才不怕呢!”
“人称‘药王谷第一胆’就是我!”小扁鹊得意洋洋,尾巴翘到天上去。
茹慧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小扁鹊行了一礼离开了后院。小扁鹊见着她匆忙的背影,心底忽然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右眼皮跳得越发欢欣鼓舞。
他琢磨着回了卧房,怎么想怎么不对,茹慧奇怪的表现在他心底扎满了金针,跳动一下就疼遍全身。他思索片刻,决定祭出他们药王谷从不外传的占卜秘技。
摸索许久,小扁鹊从怀里摸出一把陈年老米,坐在卧房在外的台阶上诚心卜算,诸天八卦心里运转一圈,他将米往地上一抛,堪堪能看出形成了一副古怪的图形,正想认真看去,谁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鸡鸣,似是冲锋的号角,一群抖着毛的鸡疯狂地奔涌而来,雪崩似的扎在地上一通猛啄,待得小扁鹊回了神,战场上只剩下几根鸡毛混着一坨有点稀的屎,汇成了一副略显单薄的图形。
小扁鹊研究片刻,认定这幅图形的意思大概是“蠢”。
小卿端着水,在门外敲了三声,听到屋里的人应答了才轻轻地推开门进去。秦之之披着外衫,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此时天已亮了,商贩们早早地起来摆摊,这里离着街边近,吆喝声从窗缝里钻进来,倒是给清冷的屋子加了些许的市井烟火气。
小卿轻声道:“小姐,该洗漱了。胡娘说武林盟那边的人来催了好几次,想让小姐早点过去。”
秦之之颇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窗外,坐在妆镜前任由小卿忙活。毕竟是客栈,这里的摆设都没有清歌坊里精致,雕着金的妆镜,缠着银丝的楠木柜,出自名家国手的丹青屏风,她能轻易地说出那些古老又珍贵的物件的年代和故事。她闺房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富贵公子哥送的,有些她不喜欢,就从屋里扔出去,自有人捡来用,她也不在乎,反正都是些她不要的东西。
秦之之打开抽屉,里面摆着一个被丝绸裹得细致的小包裹。她一层层地拨开,只有一小块玉佩。这是她随着清歌坊去武王府为王妃庆生时,向帝师步陈主动讨来的。彼时她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心高气傲,觉得全大梁的男人都一样低俗,见着女人好看,便低下头颅做了裙下之臣。可没想到,这次却遇见了难啃的骨头,她的霓裳舞乃大梁之最,可那个人却始终坐在一旁喝着闷酒,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四周尽是艳羡又倾慕的目光,唯独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似海深沉,却映不出她的身姿。她气恼地下了舞台,缓缓步到步陈身前,对他行礼敬酒。步陈接过却没喝,把酒放在一边。她问他为什么不看她跳舞,步陈的反应实在是让她终生难忘。
步陈轻飘飘地说:“霓裳舞是破阵曲,小姑娘没经历过战争,徒有虚表形神不一。跳点小蜜蜂小跳蛙就不错,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扶着桌角才能站稳。他挑衅般的话语换来的是武王暴躁的怒骂,若非王妃拦着,恐怕武王会当场家法伺候。
步陈失了兴致要走,她一怒之下拦住他说道:“你辱了我的霓裳舞,就想这么轻易走了?”
步陈想了片刻,将腰间挂着的玉佩解了下来扔给她说:“就当给姑娘赔罪。”说罢,他侧身躲过武王的茶杯攻击,转身离去。
小卿觑着秦之之的小动作,笑道:“这玉佩一看就不是稀罕物件,却难为姑娘贴身带着,想必定然是珍贵之人所送啊。”
秦之之道:“珍贵算不上,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好的,一旦到了手,就会索然无味。如今想来,还是得不到比较好,至少有个盼头,让人不至于失了兴致。”
小卿画完最后一笔妆容,端详着秦之之道:“姑娘真漂亮,此时出去,定然叫金乌城的所有人为姑娘着迷。”
秦之之将锦布折了起来,却见桌角忽然出现一封信。她抬头看了一眼小卿,小卿垂了眼睫默然不语。秦之之打开信飞快地看了一遍便将它压在了玉佩上,锦布也懒得搭了,随手将抽屉推了进去。
小卿疑惑道:“姑娘不回信吗?”
秦之之瞥了她一眼道:“反正你也要回禀,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告诉他,我答应的事我会做到,你无需一直盯着我,让人有些心烦。”她站起身,对着妆镜扶了扶发髻,转身离开了屋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