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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犬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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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东一如来时般, 并未对步陈和莫飞花严加警惕,即使是中途休息遇见了也像旧友相遇似的彼此点头致意, 旁人见了根本无所辨别他们是绑架犯和受害者的关系。

晏东带他们出了山寨后直抵闽州城, 进城后车队行至一处大宅,宅门口牌匾上晏家二字仍遒劲豪迈, 半点灰也未曾落过。这一路虽根本未曾瞒着他们,但步陈想将消息传出去可着实不易,原因无他, 他的信件几乎都要经手尉迟恭,每每这位佛爷看不顺眼就要撕了,步陈只好重新誊写一份。不过幸而, 宗意懂了,不然也不会连续数日都不是她本人回信。

数日的囚禁生活并未让步陈落魄, 反倒像住自家庭院似的,将晏东的护卫指使得团团转。不仅对住所要求甚高,连吃食都挑剔得可怕, 晏东的护卫几次三番想动手打人, 却碍于鬼刀那冰冷的眼神不敢动手,只好跑去晏东面前抱怨。晏东却将步陈的要求一概接下, 另外还额外多准备了一份送给隔壁除了唱戏就是睡觉的莫飞花。

尉迟恭见步陈好一会儿没说话,望着天边正发呆, 开口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步陈诚恳地说:“想你徒弟, 没我在身边, 也不知道她吃得怎么样, 有没有食不下咽。天气渐冷,有没有增添衣物。身边群敌环伺,温庚老贼派来的狗腿子章集有没有对她下黑手。”

话音刚落,步陈唇角微挑,向一旁侧了头,但耳边的一缕头发却仍是被刀气所卷,丝丝缕缕地落在了地上。尉迟恭没好气地说:“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谁允许你用这种语气提及她?你算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她爹娘死了以后,她就归我管了,不管你用了什么肮脏下流的手段,都休想把她骗走!”

步陈真诚地说:“谁能想到叱咤江湖的鬼刀护起窝来比老母鸡更像那么一回事。”

尉迟恭:“你承认你是不安好心的黄鼠狼了?”

步陈:“你我是什么都无妨,口舌之争不伤根本。但宗意不是你双翼呵护下的雏鸟。她以自己感悟的荡沧海胜了翁无声,带着老弱病残和残兵在大苍万人雄狮面前保护了金乌城,一己之力卫夙城安危。她不需要别人帮她做决定,哪怕是她师父也不可以。”

尉迟恭沉默着,好一会儿没说话,步陈也不催他,打量着晏东的宅院。这一处宅院年代久远,但许是为了让他们暂且居住,角落处有翻新的痕迹,庭院里的花草都是临时移植来的,即使是闽州城,到了寒秋里能盛放的木芙蓉也是极少。大宅里的仆从想来也并非一直在此看护,却都是些经过训练的,眼睛只看眼前,从不斜瞟,需知眼观其心,只有管住心才能管住眼。

而他们此刻便在宅院偏北一侧一处极宽阔的开院中,尉迟恭依靠在唯一的一棵树下,步陈略一瞟便觉方才一番话后,鬼刀的身躯像是不知不觉地佝偻了许多。

乾门梁阎王传下刀法后甘心死于地牢中,金光刀自翁无声陨落后绝迹江湖,连传人也未曾留下,三刀中的御火刀和寒冰刀都是大家填写名谱的时候随便拉来凑数的,传说的鬼刀也仅仅出现在传说中,如今身边连把趁手的长兵都没有——江湖早就天翻地覆,曾经的豪侠日渐衰落,但幸而还有新生的火在散发着燎原的光亮。

尉迟恭:“我师兄……死前都说了什么?”

步陈回忆着宗意离开金乌城后,张睚眦向他详细说着之前发生的事,缓缓开口道:“要她别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乱七八糟的她,但尉迟恭却懂了。爬满皱纹的脸抽搐了片刻,明亮的眼睛蓦地暗了下去,声音稀碎地飘散在风里:“我们那一代,总仗着一身好功夫便肆意妄为,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只图心中痛快。只有娉婷例外,永远是师父的掌心明珠,因她不仅不会恃武而骄,反倒还用一副乾门难得一见的好脑子去做些锄强扶弱的好事。江湖上流传的话本子都在说,那乾门的女侠是个忠肝义胆的好姑娘,独自取了侵占良田的狗官脑袋,还教会乡亲百姓引水入田……这样的事,说都说不完。”

步陈:“不,大梁百姓只记得容征帝和景贤皇后,乾门女侠秋娉婷早已消散在烟云雾气里。话本子里有近来声名赫赫的武林盟主,也有江湖里代代层起的少年侠客,连鬼刀也仅是有些跟不上新鲜事的人还在念叨。”

步陈发了狠要将他们所执迷不前的旧念都撕碎,话语间带着咄咄逼人的怒火:“你寻到宗意后未向任何人提及,便是梁阎王都不知道这些年你去了何处。秋娉婷早就死了,可你却盲目地将宗意当成秋娉婷的影子,教她荡沧海和踏西风,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都将以往的事一股脑地倾倒在她身上。”

尉迟恭:“你也曾将她独自留在金乌城里,让她迎战大苍的万人军队。”

步陈昂着头,光洁的下颌宛若玉雕,泛着冷漠的光泽:“是,所以我们都是罪人。”

罪人,是要赔罪的。

尉迟恭踉跄地站起身,背着手缓缓走出树荫:“前几日你都不声不响地只会折腾晏东那小子,今天却一反常态总拿言语挤兑我,是因宗意发现困住你的人,其实是我了吧。唉,你说得对,是我们这些老人还停留在旧时的回忆里,希望能抓住时间的尾巴,殊不知斯人已去,新人早就不耐烦我们这把懒得动弹的老骨头了。”

他遥遥站在两丈外,腰背虽然仍是弯着,像被陈年累月的痛楚压垮了脊梁,但往日挺直的鬼刀如今化作诡谲的弯刀,却仍卷着不可直视的锋芒,连呼啸而过的凉风都止了动静,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鬼刀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确实不该管,但娉婷临死前将她交付给我,我总要给九泉之下的旧人一个交代。来吧,昆仑死了这么多年,我也想看看他选中的传人,到底有多少斤两。”

步陈顿时一凛,指尖微光陡然爆亮,像是裹挟了一团光火。一眨眼的功夫,也没见尉迟恭动弹,人却已到了面前,他虽无刀,但整个人却浑然似刀,甚至比陨铁打造的荒沉还要森寒逼人,只是稍微靠近些便觉面目已结上了一层冰霜。步陈不退反进,尉迟恭无刀,他亦无剑,但指尖的光芒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刺下,呼呼风啸中冷若北疆。

尉迟恭抬手便接,二人须臾间便交手了数轮,明明两人都是空手,但招数相抵中却发出了刀剑交杂的金石之声。尉迟恭眼神越来越亮,尘封多年的鬼刀脱去堆积的灰尘,抖落在世人面前的仍是不可一世的锋芒:“弥虚,携光,昆仑老鬼的看家本事竟然真的被你这小辈掌握了,那老小子虽然做人不正经,但看人的眼光却委实不差。”

说罢他便抬手去压,取了荡沧海的破九霄。若是旁人所见,根本不会认为鬼刀的荡沧海和宗意的荡沧海乃师出一门的武学,只因鬼刀纵然沉寂多年,身体会被岁月压塌,可刀刃不会,仍带着刚入江湖时的一股子沸腾血并着直来直往的勇猛,根本不知退缩为何物。但宗意的刀法里却带了转圜的余地,因她这一路心潮翻涌,刀由心生,染上了其人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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