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千里追逃（捉虫）（1/2）

胡月城外三里, 五岳城临燕台道边远远便可见丛生并起的军帐，大宣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大苍, 竟在无人报信的情况下率先攻下三城, 军报才不慌不忙地送到了楚帝手上。楚帝震怒问责临江道太守，南苍官员尽数被波及, 但奈何大苍东南境胡月城以北守城军官尽数战死，大宣此番攻击来得迅猛且决绝，拒绝同大苍议和, 势必要一举攻占龙乾城。

然而在此之前，曾被选为公主招亲之处的胡月城也在大宣铁蹄倾踏的范围内。

大宣的士兵来得太过突然，胡月城里乱成一锅粥, 充斥着尖叫和撕扯的咒骂，这一幕宗意非常熟悉, 毕竟在此之前，金乌城的百姓也曾家破人亡，赖以生存的家乡一朝之间毁于一旦。但即便如此, 再一次看见四野颓败, 无数人被战火烧燎无家可归，依然让人由心底的愤怒。

也许正因宗意的灵魂来自于现代, 她比任何人都厌恶战争。

楚湘远带着小弟们刚从城外赶回来，衣服上沾满了血, 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 但都未伤及筋骨：“天煞的大宣, 非要在小爷来胡月城的时候强攻南苍, 每次一出门就出事，再这样下去我娘非得把我锁家里不可！哎，不说这个了，我出去打听了，大宣应该是半月前就到了大苍，临着虬龙江的含沙城和烽火台都被攻下了，守城的士兵无一生还，真狠啊。”

宗意侧身躲过抱着孩子蒙头乱撞的妇人，将楚湘远拉到一旁，诧异地问：“半个月时间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楚湘远抹了把脸，随手将掌心的血污擦到陈五的衣襟上，陈五的眉角跳了跳，咽下口气忍了。楚湘远将怀里的信递给宗意，说道：“怪就在怪在这，真的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大宣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忽然便出现在城下，没多久就拿下了两城。我方才还在想，哪怕逃出个普通百姓，此事也断不会捂得如此严实。”

宗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是五岳城的城主发给吕范的，信使在半路就死了，反倒被路过的楚湘远看见，就将信劫了过来。上面写着五岳城即将被攻陷，让吕范尽快联系南苍大营调兵前来助阵。

宗意将信揣回袖子里，“两种可能，一是大宣有暗道入大苍，营造出神出鬼没的假象，并且将两城的百姓和官兵尽数杀了，没有放出一个活口。这种可能实现度不高，毕竟一城至少万余人，真逃跑一两个路过的任是大宣三头六臂也难抓。”

楚湘远停顿片刻，苦笑道：“我真不愿是第二种可能。”

陈五抓着脑袋看他们二人打哑谜，等了半晌才道：“老大，什么第二种可能？”

宗意淡淡地说：“大苍早有官员和大苍勾结，开城门放伪装成苍军的宣军入城。”

陈五听得云里雾里，转念一想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楚湘远算计着含沙城和烽火台的地形，并不像大苍暗算大梁那般还有尧山作挡，两城一侧毗邻虬龙江，另一侧是宽阔的平原，除非大宣从江底打地洞攻城，否则除了城中人叛国开城门外，已别无他法。

楚湘远问：“会是墨王吗？”

宗意转头，亮如珠玉的眼睛看着楚湘远，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像。”

墨王楚怜便是魔教少主一事只有她知晓，连楚湘远和楚流裳都未曾泄露半分。起初听见大宣攻城，她自然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姬荒与魔教里应外合，捆住楚铮和楚流裳借以胁迫楚帝退位。但她看向姬荒的时候，姬荒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诧异是骗不了人的，何况当时楚流裳和楚铮就在他身旁，他若想趁机作乱，仅凭宗意是绝对拦不下他的。

可是他没有，他不仅放任楚铮跟随亲卫离开，甚至还亲眼看着楚流裳变装出城前往南苍大营借兵。

如果说这一切谋划都与姬荒无关，那便只能是魔教内部出现了分化，刚刚继任教主的宗霓和姬荒产生了龃龉，宗霓的谋略完全忽略了姬荒，甚至说向大苍开战也是对姬荒的宣战。这么说来，吕范的死也并不是针对楚铮，而是在挑衅姬荒，吕范完全成了魔教宣战的垫脚石。

姬荒从门里踱步而出，他的表情平静极了，甚至在审视了一圈周遭逃命的百姓后，将目光又投回宗意的身上。二人之间像是划开了一道江，漫天卷起的波浪惊涛拍岸，怒吼着向两侧漫延。

忽然，宗意眼角余光有东西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子，顺手将楚湘远一拽，便觉有一股巨力卷着风从头上掠过，将她的头皮都撕扯起来，随后砰地一声扎在身侧，硬生生撞断了酒楼的木梁，牌匾颤歪歪地晃了晃，轰然落了下来。

陈五惊呼：“是弩车！他们带了弩车攻城！”

扎在他们身侧的赫然是一柄要成年人合抱才勉强抱住的弩/箭，它威力极强且速度极快，若非宗意反应敏捷，恐怕她和楚湘远就要被这弩/箭穿成羊肉串了。

姬荒阴沉着脸色走来：“先出城，他们千里迢迢带弩车渡江，对胡月城势在必得。如今城中士兵不足他们大军的十分之一，留下也是送命。”

宗意气息有些不稳，声音断断续续：“胡月城的百姓怎么办？献城能不能保他们一命？”

正在此时，弩/箭再次攻来，宗意不敢托大在地上轻踏两下纵身而起，楚湘远和姬荒的轻身功夫了得，三人匆忙躲避却仍是被弩/箭卷起的飓风带着在半空晃了晃。大宣的军队发觉异样，几队士兵嘶吼着跑过来，沿路有百姓吓得站在原地发抖，士兵的长刀已到头顶，猛地闭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眼，便见有几人顶在了前面，正将宣军的刀隔开。

宗意大喊：“跑啊！愣着干嘛？”

百姓们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包裹都顾不上拿，生怕走慢半步就成了刀下鬼。起初还算游刃有余，但宣军络绎不绝，宗意裹着一身鼓鼓囊囊的棉衣，身子都拉不开，易容此时完全成了拖累。她瞪了姬荒一眼，一刀将棉衣划开，露出被清露改良过的红衣来，随手便将三四层棉衣扔到了姬荒脸上。

姬荒慢条斯理地侧身，棉衣顺势糊到了宣军的脸上，赶忙手忙脚乱地去抓，谁知胸口一凉，他还未来得及低头看，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宗意在一旁刚巧看见姬荒出手，他的武功诡谲到让人骇然，仅仅是拍上心口，便眼见着那人的胸腔瘪了下去，像是从骨缝里将心脏掏了出来。可姬荒的手上却一丁点血都没沾染，轻巧地如同抚摸了一片叶子。

初遇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杀了那山寨土匪的吗？

楚湘远被逼迫着步步后退，他不似宗意和姬荒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宣军之间，眨眼间夺人性命，他只能勉强抵抗着他们不让宣军伤害身后的百姓，然而肉体凡胎终究是比不过神兵利器。宣军见仅仅数人便久攻不下，又动用了弩车，这一次楚湘远没那么好运，弩箭咆哮着穿透了他的肩膀，星辰剑锵啷一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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