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入山【大修】（1/2）
纵是姬荒将龙渊山说得再玄乎, 也不及亲眼所见更让她惊心。半个大苍都覆盖在雪下的时候，唯独龙渊山茕茕孑立于特殊的屏障内, 不仅半点雪花都没溅到, 甚至漫山都是反季节的葱郁浓绿，在山脚划下清晰的分割线, 珍藏着了不得的东西的龙渊山，便是飞雪也不敢招惹。
“官爷，你们是真的要上山啊？”半路找来的向导战战兢兢, 在当地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即便是天上的神仙都不敢轻易进龙渊山，那里的妖魔鬼怪厉害极了。但见这些人衣着华贵, 身后跟着护卫的士兵，看起来就像不谙世事、背着家人出来玩闹的贵家少爷和小姐, 虽说背着把刀看着还像回事，但那妖魔鬼怪岂是普通的刀就能斩灭的？
“听老朽一句劝，龙渊山去不得啊！早年村子里有个娃娃, 也是不信邪, 带着家里的老狗和长弓就上山去了，月上梢头都没能回来。过了半个月哟, 老狗才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嘴里叼着半个胳膊, 一看就是被怪物撕扯下来的！”老汉裹紧棉袄, 叼着水烟说：“家里人急坏了, 花老多钱去找人进山里寻, 是死是活也要看见尸体嘛！可谁也没想到，隔天家门口忽然出现个石头刻的雕像，与那娃子长得一模一样，还刚巧少了个胳膊。仔细看看，娃子看起来害怕极了，就像……”
“就像是刚被撕扯掉胳膊，就被点化成石像了！”
宗意笑道：“山里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见她态度轻慢，老汉有些不乐意：“当然咯！可吓人咯！那户人家吓得整晚做噩梦，不是山里的妖魔鬼怪来警告，就是他家娃子哭着喊疼疼疼，求着爹娘将石像砸了，让他解脱。老两口一合计，壮着胆给砸了，没过三天，全家都被吊死在门口了！家里还有个刚足月的小女娃也不见咯，只留下个染血的襁褓在床上，大家都说是被妖怪吃掉咯！”
“唉，你说说，这老实人家到底得罪谁了！”
宗意的眼神顿时深邃，她飞快地与步陈对视一眼，又见姬荒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三人同时想到，很有可能是摩提教盯上了那户人家的孩子，将家里人杀了灭口，然后将婴孩偷走去炼药。
步陈笑道：“老人家，不瞒你说，龙渊山上长有一草，入药可塑骨生肌，我娘缠绵病榻多年，正缺这一味药救命。百善孝为先，为了我娘，便是闯一回龙潭虎穴也是值得。”
步陈速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多时便编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也不知武王府的那位成天不老实在家的夫人听到后作何感想。但显然他这一套很是成功，没多久老汉便被感动得双眼泪汪汪，说什么也要将他们多送出一里地。
山下雪深处几乎没过腿，艰难地迈动腿又要小心脚下终于抓到机会恶作剧的乱石，仅是从官道行至山路旁，就在寒冷的冬日里出了一身汗。
“瞧见没，那座仰着脑袋，扇起翅膀尖尖的山，就是龙渊。龙渊在太/祖斩杀恶龙之前叫凤翔，龙飞凤舞，多吉祥啊！谁知道是这么个难啃的骨头……”
宗意手搭凉棚看去，没看出哪里像凤凰，整个一宁死不屈的炸鸡。老汉又要说什么，姬荒伸手在他眼前一抹，老汉吓了一跳，冷风钻进嘴里，他下意识打了个嗝便双眼紧闭昏睡过去。侍卫上前将人接过，两人一搭直接扛走了。他们原本就没打算让老汉带着进山，他能带他们抄近路赶到龙源已是仁至义尽，谁也不知道龙渊山里到底有什么，没必要让老头陪着他们送死。
姬荒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小布袋，上面颤歪歪地绣了朵娇俏的花，几乎覆盖了布袋的一半多。布袋是普通的深褐色，绣的花倒清奇得很，原是鲜艳的大红，却绣到一半没线了，只得随便扯了一股把花绣完。瞧着这绣工起手应当是朵不堪风雪催的小花，但绣花就如同织毛衣，技术不到家，越绣越偏离轨道，直奔着霸王花去了。
宗意觑着与大祭司气质极为不符的布袋没吭声，却见姬荒小心谨慎地托着，随后从里面里面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罗盘，盘面上光秃秃得什么都没有，若非那布袋一角用歪斜的线绣出“罗盘”二字，宗意还险些以为姬荒是把哪位知名不具的贵妃的铜镜给顺出来了。
即便她再没见识，也知晓寻常的罗盘上该有天干地支，而姬荒慎而又慎地取出来的罗盘估计往上面摆俩水果都嫌不好摆放。更别提这罗盘随手一扔，东南西北全长一样，选好方向走恐怕只能看心情了。
宗意琢磨片刻，憋不住感叹道：“早知道就多看几遍鬼吹灯了，除了记住一句‘寻龙分金看缠山’外，啥也想不起来，还得靠个铜盘扔正反面赌方向。这要是万一卡在碎石之间，成标准的立正姿势，恐怕下辈子都找不到祖墓在哪。”
姬荒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罗盘。”
宗意心道：“当然不是一般的罗盘，一般的罗盘可没这么偷工减料，这真不是你们趁工匠睡懒觉的时候偷出来的半成品？”
步陈出乎意料地帮着姬荒解释：“还真不是。昔日的大祭司勘风水天道，所用便是这罗盘。罗盘名为‘定苍生’，虽表面上瞧着平平无奇，你且等待片刻，便知这世间确有奇术。”
姬荒将布袋铺展在地上，小心翼翼将罗盘平整地压在布袋上，随后展袖在罗盘周围团团环绕起来，一步一位，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步步分毫不差。罗盘虽无字，姬荒的舞步却自成方位，仿若从罗盘中央延伸出无限大的范围，几乎将整个龙渊山都包裹其中。
姬荒振袖而舞，似一只闻道而有所悟的仙鹤，或腾起尖呖，或俯卧求缘，在半空翩然翻飞。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繁复，后脚踩在前脚的印子上，直到连成一线，宗意才看出他竟是以身作笔，纳龙渊万物于脚下，绘出了一幅图腾。没多时，便见姬荒陡然停了脚步，双手并指点向周身大穴，随即一掌拍在胸口，哇地呕出一口血来，尽数喷在了罗盘之上。
宗意大惊，正要上前，步陈抬手阻拦她：“无事，寻脉之法叩神声需用血作引，方才能求得一问。怀之自小便跟着大祭司研修此法，他自己有把握不伤根本。此时打扰他，这一切将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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