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混战（1/2）

晋安王府的大火压断了龙乾城悬在每个人心上的一根弦, 没有染病也不肯离去的百姓纷纷打开房门，无声地望着冲天的大火, 冷漠却肃穆，不过半月的时间，那欢歌载舞喜迎新年的龙乾城仿若彻底堙没在洪流里，被冰冷的风雪毫不留情地一波又一波冲刷, 直到骨缝里浸满冰渣、直到连灵魂都被冻住。

但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荒唐的一幕，武虔在城门外与终于赶到的楚呈狭路相逢, 他一人对峙楚呈的五万兵马却毫无惧色, 反倒是楚呈紧紧地抓着马缰徘徊，几度不敢上前。

“殿下, 武虔再怎么强大此时也不过他一人，还能抵抗我们的大军不成？”军师凑上前去附耳道：“再说了，谁不知道他是大梁的人，老头子敢招武虔入宫，说不定跟那件事有关的人……这皇位落在晋安王头上，尚且还有机会抢回来，可万一被大梁的长公主拿走了，殿下您这一番谋算，可就功亏一篑了。”

楚呈捏紧了马鞭，十年前他第一次带兵出征，迎战的便是武虔, 他与武虔年纪相仿, 但他面对尸体浑身僵硬, 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武虔的血肉却早就被沙场上的风吹得坚不可摧。战场上生死有命，那一次大苍预计错误，被大梁狠狠地咬下一口肥肉，被迫撤离玉兰城时，楚呈摔下战马滚落武虔的长戟之下，他永生也无法忘记，冰冷的少年隐藏在盔甲后的眸子里点燃着熊熊烈火，他只瞥了他一眼，便纵马而去。

在沙场上放过敌国主将，还是敌国的皇子，也不知该说是武虔傻，还是他自小便有这等魄力，留着敌人直到他们成长到可与他为敌。

他无所畏惧，但求一战。

在那之后楚呈掌过数不清的大小战役，他与楚铮不同，他是真正热爱一寸一寸剥夺他人心爱之物，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可偏偏再没一场真正与武虔对上，而那一次幸存后的轻蔑和无视，却是他床榻间无法抛下的梦魇。

现如今，武虔独自一人站在他面前，这是他斩杀梦魇的唯一机会。

他在犹豫什么？

“一起上？”武虔嚣张至极，手上抢来的长戟枪头都弯了，他随手一扔，掰着肩膀活动筋骨，挑衅地勾了勾手指：“我不过独身一人，怕什么？”

“你，独身一人？”楚呈冷嘲道，满是不信。

武虔挑眉：“不然呢？你难道看见我身后站着千军万马了？我说魏王殿下，你们皇子皇孙带兵出征都不随身带个军医吗？不如我给你一炷香时间，你找军医看看眼睛行不？”

“放肆！”军师尖叫，“好你个武虔，竟敢对殿下无礼！”

“无礼？”武虔冷冷地勾起唇角，“我身为大梁将军，却为救你龙乾城的百姓破冰河渡药车，下水道清理冯澄海扔下感染疫病的尸体。而你身为大苍皇子，却在龙乾城最危急的时候挑起夺嫡争端，不仅让楚铮替你趟水过河致使无数百姓暴亡，更想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夺下城池逼楚帝退位！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行当，到底谁更无礼，谁更无耻？！”

军师大怒：“你瞎说什么！谁不知道龙乾城的疫病是你等大梁的奸细勾结通敌卖国的冯澄海所为？魏王殿下率兵来此乃是为救出被你们囚禁于皇宫的陛下！”

“好！好！好！”武虔拊掌大笑，“不愧是魏王，此等构陷便是我在大梁都难得一见。怪不得楚铮心甘情愿做你座下鸡犬，恐怕连楚帝都未曾想过你这魏王不仅是个包藏祸心的无耻之徒，更是早就筹划好为夺皇位不惜将龙乾城变成一座死城了吧！”

军师：“……你！你住口！”

“是又如何？”

军师惊呼：“殿下？！”

楚呈冷静地看着武虔，心里方才还在翻涌的潮水忽然静了：“这一切是我谋划的又如何？”

“我既做了，便不怕诉诸他人之口，何况如今知晓此事的只有你一人，你死后，全大苍的百姓只会知道是我楚呈力挽狂澜，不仅救下濒临毁于一旦的龙乾城，更斩杀了大梁第一猛将。即便此事被传出去，千百年后，是非对错自有评说，哪比得上眼前唾手可得的皇位更重要？”楚呈笑了笑，驱马上前，“世人皆在意他人的评价，纵是生来籍籍无名，死后也当流芳千古，但我从不在意这些虚妄之事。人生短短不过数十载，若连想要的东西都未曾得到，虚名再多又有何用，无非是在凄冷的晚年聊以自慰罢了。”

“武虔，我今日来此是为实现我的夙愿，大苍的至尊之位我要定了。”楚呈腰间挂有一柄宝剑，乃是昔日楚帝跟随容征帝征战天下时的佩剑，在楚呈年少时赠予了他。这把剑陪伴他十余载，剑尖冰凉刺骨，直指武虔，“当年你留我一命，我还你。今日只要你保证不插手此事，我便放你安然离开，大苍境内，绝不会有人刁难。”

军师大惊，险些坠马，赶忙紧紧抓着马辔：“殿下不可！殿下，那可是大梁的神武大将军，这是放虎归山！”

楚呈不为所动，紧紧盯着武虔：“走，还是死？”

武虔仰头，目光如炬，伸出手去：“借把武器。”

楚呈的眸子紧缩，眼神几乎粘在了武虔身上，像是想破开那层盔甲看见他的心。他明明给了他活命的机会，明明想要放他走，为什么他还要留下，保护楚帝就这么重要，还是那长公主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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