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1/2）

当猫真好。话秋窝在洛言床头的温暖小窝里，打着瞌睡想到。

正值仲秋，像仲夏一样给她单单安排一个木盒是不行的，洛言不知从哪儿找到个带顶的竹篮，先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晾干后在里面铺了厚厚一层棉花，然后又覆了一层蓝色真丝绸在上面，生怕冷到她，还给拿了条小毛毯盖着。

话秋卧在床头俯视着洛言，端详她的睡颜。

洛言长得像她母亲，鼻子生得可爱，鼻梁不高，胜在鼻翼小巧，鼻头圆润微翘，嘴唇挺薄，但唇线起伏有致，嘴角即使不笑也微翘着，脸庞丰润，下颌精巧，线条干净。

不过话秋没想这么多，她只觉得这人越看越舒服，尤其是笑颜。

一双水葡萄似的眸子弯成两只闪着粲然笑意的月牙石，一排去了皮的杏仁似的牙齿配着一对浅浅的梨涡，眉眼一弯，嘴角一扬，真是能甜化冰糖葫芦。

还未飞升时，话秋是个夜猫子，白天睡觉，晚上修炼，可惜天庭并没有夜晚，她不得不改了这毛病，现在回到了人间，便又昼伏夜出。

总得先充分了解业务对象才好跑业务，她悄然爬下床头，观察观察了洛姑娘的房间。

房间相当宽敞，靠墙伫了一只顶天立地的黄花梨书橱。洛大人将来若是出了事，洛姑娘单靠当了这只橱子就能过完下半辈子。

她攀上书橱，里面经书不多，《女诫》之类更少。书橱共五层，琴谱整齐占了一层，看谱里的修改和批注，应该被主人改低了难度，其余四层皆被小说或戏本占了地方，有些书籍旧损得厉害，也许是从小摊上淘来的。

书橱顶上搁了个小红匣子，话秋爬上去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几沓书信，丝丝缕缕牵出些桂花香，每封都留了一只胭脂红的梅花印子。她展开一封大致看了一遍，看完，猫头仰了仰，长叹一声，抬头望屋顶。

“老人家，”她灵魂出窍回了天庭，不费劲地找到半卧在云榻上梳胡子的月老，“赵公子和洛姑娘的红线……依我看，恐怕不能牵。”

“为何？”月老顺直一根略略卷曲的白须，阖眼问道。

“洛言心中有一结，十五岁便有，尚未解开，怕是装不下江珺的。”

“说来听听。”月老顺手抓了个云枕垫着脖子，眼闭得更紧。

她嘴角抽了抽，清清嗓子，开始讲老人睡前故事：“我进了洛府后，化为一只猫，被洛言捡了去。今夜趁她熟睡时，爬上了她的书橱，发现一个小匣子，红漆面，贴了金箔，匣盖雕了枝桂花。”到此，她不再说了，闭了嘴瞅着月老安详的睡态。

她翻个白眼，一言不发又回了那只猫的皮囊，倏地跃下书橱，老老实实回了床头小窝养神安心。

刚入睡，她耳边就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温醇声音：“小姑娘，还需历练呐。”

话秋不回话，无意答理月老的托梦。

月老并无愠色，悠悠道：“洛姑娘十五岁那年与邻家一位公子两情相悦，彼此书信往来百余封。几月后，那公子进京赶考，可惜途中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去了。”

见话秋眼神飘啊飘就是不落在他身上，月老不管她有没有在听，继续道：“洛姑娘的这个心结不能一直系着，虽然她心中有人，可并非无法放下。你此次下凡，须先让她放下年少时的那位意中人，再撮合她与江公子间的良缘，清楚没有？”

“清楚。”银小仙终于高抬贵口地应了一声。

“我在凡间派了个小鬼助你，记得相互间多包容包容。”

月老话音刚落，话秋便醒了。

她不大信月老的话，如果他老人家真有那好心，当初哪儿会派她下凡？哪儿用变成只喝粥还得用舔的猫？

不过这么一弄，后半夜的黑甜乡是入不了了，她又爬下床头，无声迈爪去了后院。

月白风清，万籁俱静，玉兰的清馥香气融在风中，蜿蜒流转开来，玉兰树枝头栖了一只白鸽，一身白羽被月光笼了淡淡的月华，微闪着流银般的光泽，鸽眸似乎比一般鸽子更有灵气，脖颈也更修长，与月老近日养的那只仙鹤倒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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