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映夕痕（1/2）
1
江南梅镇，烟柳楼，天字一号房，花魁朝颜姑娘的闺房，淡红色的布置，一应都是最好的，名家字画，江南丝绸，西域花果……然而，上好的镂空梨花木窗上，正蜿蜒着一道血迹……
江南梅镇，并不是因梅花而出名，而是因为连绵不断的梅雨而得名，梅镇的建筑古色古香，青石黛瓦，细密的雨夜，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玄色的衣衫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随意披一件同色的斗篷，墨发披散，沾染了些许雨丝的潮气，与玄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张如玉的面容，陌上公子，清贵绝尘，唇边一直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然而要是仔细看他的眼睛，便会仿佛跌入一汪深潭，不能自拔。
“公子留步。”
静谧的雨夜被一个优雅的略显急促的女声打破。正缓缓走着的人停下脚步，听着身后匆匆的脚步，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转过身，看着那个快步走来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清秀，黛眉微扬，眼眸清澈，身着一袭红色的衣衫，袖口、领口和裙摆处绣上一朵朵的朝颜花，料子是上好的苏州丝绸，走动间一块玉佩若隐若现，虽是在雨中行走，却丝毫不损良好的风度，平复了一下喘息，她走到那人面前：“无痕公子。”
无痕看着她因疾走而泛红的脸颊，眸光微闪，微微颔首：“朝颜姑娘，有什么事吗？”声调微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无礼。
“公子”朝颜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本来泛红的脸颊变得更红，顿了顿，她还是说道，“多谢公子相救，让我给你包扎一下手臂吧！”她的视线紧张地落在玄色的衣袖上，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朝颜花。
无痕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臂，微抬起衣袖，因为颜色的关系不太令人发觉，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玄色的布料上晕开了一圈血迹，抬眸看到朝颜关切的眼神，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小伤而已”，瞥了一眼朝颜手里紧紧攥着的绢帕，“劳烦朝颜姑娘挂心了，这样美的朝颜花，可小心别被血迹污到了才好。”
说完继续向前走去，再不管身后人错愣的神情。轻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雨丝越来越细，慢慢停了下来，只是潮湿的空气还是打湿了朝颜的青丝，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绢帕，上好的洁白丝绸上，一朵朝颜栩栩如生，足以看出绣者精湛的绣功。半响，她回过神来，苦笑，想起江湖中有关无痕公子的传说：师从鬼医，行踪缥缈，姓名不详，自封无痕。划过水面不留一丝痕迹，却在不经意间推动了身旁的人。
“果然是无痕吗？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在他心里留下分毫痕迹吗？”朝颜苦笑，“即使是在刚刚的打斗中伤到了手臂，鲜血直流，他的笑容也没有减轻半分，好似伤到的身体不是他的一样。”想到这，朝颜不仅打了一个寒战，恢复了常态，喃喃自语：“不论怎样，公子还是关心我的吧！”
微凉的雨夜，朝颜慢慢往回走，红色的衣衫，远远望去，像一朵红云。
2
半年前，朝颜还是烟柳楼中的一个小婢女，她自小孤苦无依，被卖到烟柳楼时只有六岁身上只有一块被她藏起来的玉佩，即使是年少的她，也依稀知道这块玉佩的重要性，这才没有被人贩子夺去，事实上，这块玉佩也的确重要，当好心的老板娘看到这枚玉佩时，她的名字也定下来了：朝颜。她在烟柳楼里一待便是十年，十六岁的她，美貌已经微微显露，加之她爱穿红色的衣裙，还喜欢在袖口、裙摆处绣上一朵朵朝颜花，常惹来男人们的调戏和觊觎，还好有老板娘照顾，她才堪堪度过一次次危机。
可是好景不长，权贵们以势压人，硬要让老板娘把她提名为青楼姑娘。
那个傍晚，风流成性的公子哥们又来到烟柳楼，让老板娘给出一个说法，要朝颜姑娘侍奉他们，朝颜苦苦哀求，他们仍然不肯放过她，而老板娘已经被他们带来的人制服，甚至，他们想抓住她，就在一楼的大厅里对她施暴。她匆匆向门口跑去，撞上了一个人，身子向后倒去，那人快速托住她，她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随即已经被他扶起。
出于本能，她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袖，哭泣，“救命！救命啊~”抬起头，水汽氤氲下，她只朦朦胧胧看到一张惊艳绝伦的面容，脱口而出：“姐姐！救命！”说罢低下头，继续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袖，却没看见，那人在看到她的脸时微闪的眸光。
朝颜低低啜泣着，眼泪滴落在玄色的衣袖上，觉得有点不对，这，明明是男子的衣服！朝颜慌忙抬头：“公子？”
轻轻抽出被她抓住的衣袖，无痕轻声问：“这位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朝颜回过神来，急忙转过头，看向身后追出来的富家公子，泣不成声。
无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大概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看向身边的女子，慵懒的声音响起，“既然这样，你就跟我走吧。”朝颜看着他妖娆的面容，想这是自己唯一得救的机会了，刚要点头，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算什么，敢抢我的人！”是那些富家子弟中的老大，仗着是兰陵王府的旁支，聚集一群狐朋狗友，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说着过来抢人，无痕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将朝颜拉到身后，冲着他们挥一挥衣袖，一股粉末洒出，瞬间十几条生命被夺去，七窍流血，死相可怖，鲜血染红了烟柳楼门前的长街。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杀人和鲜血，心中害怕，却听到他说：“走吧，墨魂，处理一下。”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恭敬地答：“是，公子。”等她回过神来，看到无痕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对了，你衣襟袖口处绣的是夕颜花吗？”无痕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的，奴婢绣的是朝颜。”朝颜怯生生地回答。
“哦？你叫什么名字？”似是惊讶，无痕问道。
“奴婢朝颜。”
“无痕。”
那便是她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两个月后，她重新回到烟柳楼，带着满身才艺，一夜成名，成为江南梅镇烟柳楼的花魁，朝颜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江南一带，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可是却没人能一睹芳姿，这样的神秘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却不知，朝颜已经成为烟柳楼幕后的真正老板娘。
不久，有消息放出，朝颜姑娘每周都与一神秘男子在天字一号房想会，引来了一波一波的人。之后，又有人爆出，那人是无痕。
3
当朝颜往烟柳楼走去的时候，无痕也快到了郊外的竹楼，看着衣袖手臂受伤的血迹，无痕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睫毛沾染细密的雨珠，在夜色下显得分外动人，“果然是忍不住找来了呢。”之前几次的窥探者都被不知不觉间解决掉，这次来的人分明不是觊觎朝颜的美貌吧，而是想置他于死地的人！能伤了墨魂，劳他亲自动手，还让他见血了！很好，很好！他无痕已经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既然找上门来，我无痕就奉陪到底，顺便把以前的帐也一并算了。”无痕想着，眸光渐渐变得冷厉，踏进竹楼。
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无痕脸色一变，随即扯开一抹苦笑，“你怎么也来了？”他冲着黑暗中竹楼的一个角落说道，语气随意。
点上灯，小楼亮起来，可以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周身洋溢着冰冷的气息，俊美的五官，不同于无痕的妖娆，而是冷酷，黑色的长袍上暗金色的花纹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添了一分尊贵。
那人犀利的眸子看着不远处的无痕，瞧见他拿出药箱给自己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冷冷道：“我再不来，怕没人给你收尸了。”
“放心，你死了我都没死。”无痕戏谑，上药，包扎，一气呵成，笑容都不减半分。
“无痕！”他大步走到无痕面前，高大的身躯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严肃地看着无痕带笑的如玉面容，“你真的对她上心了？外界传的沸沸扬扬，无痕公子留情于烟柳楼花魁朝颜，你难道忘了夕颜……”
“我没忘。”无痕打断他的话，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周身慵懒散漫的气息也变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良久，无痕收敛了气息，把手轻轻搭在那人肩上，“卿尘，我有分寸。”向好友表达自己的决心和对他的宽慰。
“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人，”卿尘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到底是莫逆之交，了解无痕的性子，“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可是你也看到了，他派来的人将墨魂打成重伤，还伤了你，我真怕要给你收尸了。要不要我挑几个人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必了，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放心，就凭他，还杀不了我！手臂上的伤口，我一定会亲自讨回来的。”无痕眸光变得狠辣，手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而且，这个时候，他大概也见到她了吧，真想见见他的表情啊！”无痕语锋一转，与卿尘相视而笑。
4
无痕猜的没错，朝颜回房间之前，烟柳楼的天字一号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朝颜回到烟柳楼，叫了几个侍从，打算去她的房间处理一下血迹和尸体，踏进闺房，却惊讶的发现窗边一个男人背对她站着，一身雪白衣衫，浑身透出一股温润的气息，而屋内原本的尸体和血迹已经消失，就连一丝血腥味也嗅不到，若不是梨花木窗上的血迹还在，朝颜会以为之前的那一场打斗是她的错觉。
毕竟跟着公子半年的时间，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形势，她推门进来的动静可不是太小，他既然知道她进来却没有转过身来，怕是有什么事要与他说，思及这里，她让侍从们下去，关上房门，“不知阁下来烟柳楼有何事？”
这时，窗边的男子才转过身，声音温润，“久闻朝颜姑娘大名，今日在下……”话没说完，哽在喉中，看到朝颜的容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夕颜……”他喃喃道，声音微不可闻，急切地朝前走了两步，猛然顿下。不是，她不是夕颜，他亲眼见到夕颜死在自己面前，不可能是夕颜！朝颜，夕颜，还真是巧呢，不但容貌相似，名字也相似，怪不得能在无痕身边待上半年的时间呢。这梅镇，果然没白来。白衣公子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眸中疯狂的神色一闪而过，收起惊讶的神色，又恢复了朝颜刚进屋时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气息。
“让朝颜姑娘见笑了，在下深夜到访多有冒犯，只是听闻朝颜姑娘大名，想来一睹姑娘芳容，不料姑娘与在下一位故人如此相像，倒是失态了，还望姑娘见谅。”那人礼貌解释，没等朝颜说话，又加了一句，“说来，在下这位故人还与无痕公子有一段渊源呐。”看着朝颜从他进门起就一直处变不惊的表情在听完最后一句话时陡然一变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不符合他温润气息的邪笑。
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而朝颜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公子的故人和她长得很像！脑海里只有这个认知，忘了他之前说的话。
“朝颜姑娘，你怎么了？”那人关切地问，一双眸子如盯上猎物般阴狠。
“哦，没事，让公子见笑了。”虽是这么说，脑海里还是只有那一句话。
“既然姑娘与在下的故人相像，那也算是有缘了，在下可要多叨扰姑娘片刻了。”话语虽然温和，微笑地看着心不在焉的朝颜，像一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仿佛恍然大悟，那人惊讶地问：“不会是无痕公子从未与你提起过‘她’吧？”
朝颜眸光一痛，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公子的事情，婢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又怎会知道呢？”
“此言差矣，朝颜姑娘可是在下所见过的除了‘她’在无痕身边的时间最久的女子了呢！”那人戏谑道，“定是在无痕的心里有重要地位啊。不瞒姑娘，在下冒昧拜访除了想一睹姑娘芳容，也想开开眼是什么样的可人儿能留住无痕公子呢。”
这话直直刺进朝颜的心里。原来，只是因为与故人相像，才得到公子的驻足吗。“那人……是谁？”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说来，名字也与朝颜姑娘相像呢，是，夕颜。”依旧温润的声音在朝颜听来却如寒风一般凛冽。
夕颜，夕颜，朝颜努力地回想着这两个字，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朝颜的脸一瞬间血色全无。
夕颜！竟然是夕颜！
“看来朝颜姑娘今日精神不大好呢，既然这样在下就不多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罢从窗边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中。
而朝颜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跌在椅子上，指尖微凉。
“对了，你衣襟袖口上绣的是夕颜花吗？”
——“不是的，奴婢绣的是朝颜。”
“为什么取名朝颜？”
——“奴婢自小孤苦无依，身上只有一块刻了朝颜的玉佩，就取名朝颜了。”
“你种的是朝颜还是夕颜？”
——“公子总是分不清朝颜和夕颜呢，这株是朝颜，这株是夕颜，等它们开花了公子就能看到了，朝颜是在清晨开，夕颜是在傍晚开。”
……
朝颜，夕颜，原来他不是分不清，是不想分清。泛着苦笑的唇边，划过一滴清泪。
5
竹楼。竹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簌簌的声响。
“你不怕他把夕颜的事情告诉朝颜？”卿尘问。
“早晚都要知道，这对她未尝不是好事。”提到夕颜，无痕眼眸暗了暗，但还是说道。朝颜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也不曾给过她什么误会，早点了结，也是一件好事。再像，也不是她。无痕垂下眼眸，睫毛覆下一片阴影。
“倒是你，该担心自己吧！别忘了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看你这大都的王位能不能坐得稳了。”半响，无痕抬眸，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哼，他想要这个位置，还太不自量力。”卿尘狂傲地说，望向无痕，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你都打点妥当了？”无痕问，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
“放心，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我的好哥哥。”卿尘说着，拿出一枚物什，小小的，却让无痕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随即笑着摇摇头，这个人，可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啊。
而卿尘想的是，若不是当年自己顾忌血缘之情放他一马，也不会有今日如此大的威胁，还无端让无痕背负一道伤痕，眼光变得更凌厉，“我就要亲自了结这一段过错。”
仿佛知道卿尘在想什么，无痕轻拍他的肩，“他的命，是我的。”
静默，谁都不再说话，只是卿尘攥着物什的手微微收紧。
早已停下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
6
此时，梅镇一处偏远的别院，从外面看像是荒废已久，内里，却别有洞天，一应布置都是极好的，桌木茶几都镶上金色花纹，一片奢华景象，一袭白衣立在窗前，背后跪着一黑衣男子。那人，分明是去找朝颜的温润男子！
“你即刻吩咐下去，将兰陵十万兵马调往梅镇，切记，别走漏了风声，大队人马分批驻扎。”白衣男子冷冷地发号施令，哪里还有半分朝颜面前的温润模样？周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是，王上。”黑衣男子回答，转身欲退。
“等等……”苏澈，也就是兰陵的王上突然出声，“你再去查查朝颜的身世。”虽然在她面前强自镇定地引她一步步走向自己设下的局，然而苏澈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那与夕颜相似的容貌和相似的名字，让他不安。朝颜，她究竟与夕颜有什么关系？能让无痕留在身边半年，还是，这只是一个圈套？不论怎样，他都要调查清楚朝颜的身世才能安心。
“是。”黑衣人快速退下，只留白衣的苏澈脑中浮现起一身火红衣裙的“她”。
“喂！你醒醒！”一身红衣的少女大叫，动作粗鲁地推搡着他，没有半丝大家闺秀的气质。
他从疼痛中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那就是他与夕颜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还不过十二岁，而夕颜，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而已。也许是他的好弟弟皇甫卿尘还有一丝怜悯，放了他一马，也许他们没想过他会活着，就任他自生自灭。
他年少气盛，败给了自己的弟弟，心里是不好受的，可有这个穿红衣的小丫头日日照顾他，虽然脾气暴躁了点，还是让他的心情有些好转。也许就是那一段时间的相处吧，那抹红色的身影便印在他的心里了，甚至因为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我喜欢穿白衣的男子”他就一直都穿白衣，从未变过。
正当他纳闷为何这个小丫头身边没一个侍从，偏偏暴躁的性子也遮不住她身上的贵气，腰间上好的羊脂玉佩也不是普通人家负担得起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了。
原来夕颜是兰陵王室苏家的女儿，是兰陵王上唯一的宝贝女儿，偷偷溜出来玩，碰巧救了他，侍从找到她的时候，皇甫澈的伤还没好，就随着夕颜回到了兰陵，这一去一待，便是七年。两人情同兄妹，皇甫澈也取得了兰陵王的信任，成为了兰陵王的义子，名字也改为苏澈，让皇甫澈这个名字成了历史。
转眼间，夕颜就到了及笄的年龄了，苏澈也已经十九了，是该成家的时候了，正当苏澈准备向兰陵王请旨娶夕颜的时候，夕颜这个小丫头却又偷溜出去玩了。原本他以为只是像平时一样，却没料到，夕颜遇到了无痕。
回忆被骤然打破，无痕，又是无痕，当年便是无痕助皇甫卿尘打败他，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王位，这仇，他怎能忘？而今，又是无痕抢了本该属于他的夕颜，他心爱的女子，他怎能不恨？他一直在监视他，直到他与朝颜的事天下皆知，他才赶来，这一次，他算准了时机，要将自己失去的一并夺回！
唇边的狞笑，在黑暗中如饥饿的豺狼，让人不寒而栗。
7
几天后，朝颜还是带着满脸泪痕，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纵然已经猜到，还是要求一个结果，仿佛下定了决心，朝颜来到郊外的竹楼。
竹楼里的无痕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的声音，知道是朝颜来了。这固执的性子，倒是和夕颜很像呢，即使知道结果，也要再听我再说一遍让她伤心的话。想到夕颜，一向古井无波的无痕脸色微暗。
半响，一直没有人进来，脚步声到了门口就消失了，无痕终是开口说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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