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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丝丝入扣,林沅撑开小花伞,一趟又一趟地将院子里的多肉植物搬入室内,以免充沛的水量将植物淹没。
等她将最后一盆仙人掌成功移到室内时,卫临渊推开院门,他穿了一件灰色格纹毛衫,许是没带伞的缘故,毛衫上已然有几团水渍。
林沅见状,赶忙从室内拿了条干燥的毛巾出来,等在他身边站定,才发现他身后多了一个少年。他身上罩着卫临渊的风衣,因为小小的,风衣垂坠在地,将他整个人都套了进去,尤为滑稽。
“沅沅,这是以湛,今后会跟我们一起住。”卫临渊慈爱地揉了揉少年的黑发,弯下腰指了指林沅,对他说:“以湛啊,这是林沅,大你一岁,你可以叫她一声姐姐。”
少年咬着嘴唇不吭声,黑漆漆的眼睛澄净又迷蒙,像是一头迷失在森林里的小鹿,看向她时,隐隐有点惶惶不安,大概是认生。
林沅朝他伸出手,少年下意识地往卫临渊身后藏了藏,偶尔伸出小脑袋偷偷瞄她一眼,对上她的眼神时,又跟受了惊的小鸟般,立刻缩了回去。
“以湛,别害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卫临渊鼓励似地朝他微笑,少年双手紧紧搅着他的毛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夜色里。
暖黄的灯光下,少年长相极美,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兴许正是这个缘故,他眼底和嘴角的淤青,才尤为瞩目。
“以湛,卫叔叔带你去洗澡,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柔声对他说:“你妈妈她——”
他欲言又止。
听他提到妈妈,姜以湛眼底闪过一丝恐惧,揪着毛衫的双手忍不住收紧。
洗完澡,卫临渊给他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他去美国拜访一位老友,能够带姜以湛回来实属意外,没能提前给他准备衣物,只好拿了林沅的家居服暂时给他穿上。他则保持一贯的品质——静悄悄,任由林沅给他擦干身子以及略长的黑发。
一连几日,他都不曾开口讲话,每天就只是坐窗边,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一假期,是卫临渊最繁忙的时节之一。他是一名画家,在市中心开了一个工作室,学生大都是要参加高考的艺术生,在这样的长假里,自然是需要去野外写生。
卫临渊不在,所以照顾他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
好在,他也很配合,她做什么,他吃什么,给他穿什么,他也从不在意,就像是只没有生命力的娃娃。
假期最后一日,睡到半夜,她口渴了,起身去喝水,路过他的房间。
房间开了条一扎多宽的缝隙,有微弱的灯光自里头传来。现在是凌晨三点,该是酣睡的时候,可他的房间,却跟黑暗格格不入。
她好奇地往里头瞄了一眼,瞧见他蜷缩在床角,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瑟瑟发抖,被子也跟着他的频率微微起伏。
她推开房门,他敏感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暖黄的微光下,他双目已然失去焦距,原本就殷红的嘴唇,此时已被他的牙齿啮出血痕。
“姜以湛?”
她低声唤了他一声。
他吓得重新缩回被子,身子明显抖得更加厉害,林沅靠得近了,才听到他在被子里低低呜咽着,委屈得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她很担心,刚想去给卫临渊打电话,他却从被子里伸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然后听他在被子里低声祈求:“别走。”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她想,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子的,萌萌哒的小奶腔,好像……有点可爱。
*
思绪有点飘远,直到周遭的嘈杂声,将她拉回现实。
高导被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他一边爬出泳池,一边对着姜以湛放着狠话。酒店的工作人员见状也不敢吭声,只好耐心的安抚着他。
高导一上岸,作为东道主的杨泽楷赶紧给他递了块毛巾,他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
杨泽楷身畔的男人此时开口,声音不徐不疾,一派优雅斯文,“高导,实在对不住,小侄刚从国外回来,平日里又被老爷子骄纵惯了,改明儿路某亲自做东,给您赔个不是。”
高导瞄了他一眼,这人他是认识的,鼎盛集团的常务副总裁路明轩。刚才在酒宴上自个儿还跟他把盏言欢。这位路总是鼎盛集团董事长姜夔的继子,今年35岁,在姜老爷子那儿极为得宠,在公司里也是深得人心。
经由冷水的洗涤,高导的醉意也被浇了个七七八八,他心中虽有怨怼,但是自己也是理亏在先,这种事传出来对谁都不好。
况且,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物,抬头不见低头见,高导只好打破牙齿和血吞,他咬了咬牙,强笑道:“路总客气了,高某不知这位竟是姜家的小公子,唉,这人一老,酒量也不成了,喝了点酒就老眼昏花,莫怪莫怪。”
路明轩嘴角一撇,笑道:“哪里哪里,是以湛这孩子不懂事,让高导受了委屈,着实对不住。”
两人在这边堆着假笑客套着,程凌风靠近路明轩,在他耳边悄悄说:“路总,小姜总的模样好像不太对劲。”
路明轩闻言,朝泳池中央望去。
池水很浅,只淹没到姜以湛腰际处,可他却好似溺水之人一般,趴在泳池壁上,剧烈地呛咳。咳了许久后,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上气不接下气,好似下一秒就要窒息。
程凌风见状,正想跳进泳池去救他,只见自己的妹妹程未然已率先游了过去。
程未然游至姜以湛身畔,见他脸色煞白,美丽的眼睛里空洞洞一片,她被吓得半死,忍不住伸手去拉他。
才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一把推开,从他嘴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姜以湛头痛欲裂,意识开始涣散。
嘴唇蓦地一凉,似乎有清甜的气息缓缓渡过来,迟缓地填满了他的胸腔,胸口处那极致憋闷的感觉一点一点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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