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骑(1/2)
是夜, 闻锦从马车里下来, 腊月的朔风兜头而来, 吹乱了她倾斜的发髻, 鬓边海棠红的绢花。
闻锦下了马车, 将包袱拿给珠鬟, 便被母亲唤去了东苑厢房。
哔哔啵啵的炉火, 上焙着一叠栗子,白氏手边还有一叠,零零散散的已经烘好了, 白氏拿给闻锦,闻锦接过,四处看了眼, 父亲不在。
白氏信手剥了几颗已经裂开的栗子, 一股浓郁的香。
“母亲,找我有事?”
闻锦意外母亲晚上唤自己前来, 锦秀阁现在胭脂彻底断了货, 她为此焦头烂额, 但母亲决无可能是为了这事。
白氏便将搁食案上的红帖也取了来, 交到闻锦手中。
闻锦诧异地随着栗子一并接过。
白氏道:“你与洵然的婚事, 你父亲与我已议好了。”
闻锦攥住帖子的右手忽然收紧。
白氏察觉到了, 略微惊愕,“怎么,你不愿意?”
闻锦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 “听父亲母亲做主。”
白氏就是太了解女儿, 才会听出来她眼下有一丝抗拒,话虽然是真心的不假,但其中有了什么周折,问道:“洵然又惹了你了?”
“没有。”
闻锦咬了一颗栗子,香甜柔软,带着一股湿润。外头卖的熟板栗大多外壳坚硬,肉质干燥,母亲虽厨艺不精,烤出来的栗子却香甜柔润,闻锦缓缓点头,又笑了。
“就是觉得,在我跟前胡闹了好多年的那小崽子有朝一日长大了,能做我的夫君了呀。”
白氏还是以为闻锦笑容有几分勉强。
但闻锦偏偏一直笑靥如花,将手里剩的的几颗栗子也捏了捏,“他今日来过?”
白氏点头。
闻锦顿了一顿,微笑,“西苑的渔网没撤,他要是来,肯定没吃好果子。那面网还是我准备的……”发觉自己扯远了,见白氏一脸担忧,闻锦将手里烫金的红帖抚了抚,指腹摩挲过去,细细碎碎的有些刮手,“他没来见我。有点儿想了,我明日一大早同他说说去,这门婚事父母答应了只是一方面,我得亲自说才行。”
白氏本来愣住了,心道你一个姑娘家同男人说什么亲,又想到闻锦与苏洵然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旁人心里有数,便点了点头。
闻锦取了绯红的婚帖,朝母亲告了退,转身疾步回西苑。
瑟瑟冬风,院内枝折花落,虫鸟绝迹了,闻锦在踏入自己院落的瞬间,忽然又收了脚,朝北苑寻祖母去了。
天寒地冻的,闻老夫人盖着那件虎皮仰卧在榻上,半梦半醒,双眼浑浊地望着天边,雾蒙蒙的一片,不见星海,瓦檐遮住了一丝风,但扑在脸上还是干冷的,闻锦疾步而来,将祖母滑落在地的毯子拾起,连同虎皮一道为祖母盖上。
闻老夫人睁开眼,无声地瞅着闻锦,“丫头。”
“祖母要什么?”
闻老夫人的视线缓缓聚拢,“方才你父亲来过,说已为你定下了婚事,是和小小苏的。”闻锦用力点头,闻老夫人和蔼地按住她的素手,“奶奶没什么可送你的,又替你卜了一卦。”
每卜一卦,都耗费心力,闻锦摇摇头,不忍祖母操劳。
闻老夫人却长叹道:“好事多磨。”
闻锦一怔,“祖母之意,锦儿这婚成不得?”
闻老夫人却笑了,“奶奶一直喜欢小小苏,对你和他的婚事当然乐见其成,只是还不到时候。”
“祖母……”
闻老夫人伸出手,那手枯瘦得近乎只剩下一张皮,闻锦凑过脸颊去,祖母便抚摸了她的头发和脸颊,闻锦乖顺地在老人掌心磨蹭脸颊,只听得闻老夫人说道:“真是多磨了,今夜无星,不然西北天狼冲紫微,你是能瞧见的。”这话闻锦不懂,闻老夫人扭头觑着闻锦道:“边患又要来了。”
边患还是闻锦幼年时的记忆了,封存了多年。
长平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换来这十年卞国太平,天下民众皆知感恩。
在闻锦的印象之中,后来那些边边角角的,西绥同大卞的挑衅,不过是羽毛搔痒罢了,大将军萧铎几乎已藏剑十年,从不亲赴边关,因为牛刀杀鸡并不值当。
闻老夫人道:“苏家是注定了的将星之门,陛下心里了解,开春那会儿,洵然就不能在平昌与你完婚了。”
向来祖母笃定的事儿,闻锦都不怀疑。
“他会平安归来的,对不对?”
闻老夫人笑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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