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1/2）

盛夏的夜晚，烈阳隐了行藏，但余威仍炽，整个天地宛若一个巨大的蒸笼。

心如止水的人在户外静立不动地待一会儿，也难免出汗，更何况宁灿心内焦灼不安，频频起身又坐下，薄薄的一层棉料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背上。

宁灿本来没注意到这事，司殊曜的手抚上他的脊背时，竟然有湿凉的触感。宁灿立马反应过来，湿的是他的背，凉的司殊曜的手。

宁灿从司殊曜的怀里轻挣出来，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我刚洗了澡，没擦净水就把短袖穿上了。”

进了屋内，宁灿问：“晚上肯定没好好吃饭吧，饿不饿，我给你下面吃。”

宁灿要去厨房，被司殊曜拉住了。司殊曜也不说话，就盯着宁灿看。

宁灿：“我，我脸上有东西？”

司殊曜用食指蹭了蹭宁灿的脸颊，宁灿感觉到了轻微的痒意。司殊曜越蹭，宁灿感觉痒得越厉害。

宁灿往后躲了躲，握住了司殊曜作乱的手：“别闹，痒。”

说着，用手使劲挠了两下。

“咦？你怎么还给我蹭起包来了？”宁灿奇道。

司殊曜很冤枉，哭笑不得：“宁宁，你这明显是被蚊子叮的。”

“哦，对，应该是被蚊子叮了。”宁灿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都在痒，都不知道要先挠哪儿好了。

司殊曜顺着宁灿挠痒的手，看到了他手臂、小腿上起了好多包。

司殊曜心疼地攥住了宁灿的手：“宁宁乖，不挠了，越挠越痒。”

司殊曜让宁灿坐在沙发上，取来了清凉止痒的药膏给宁灿细细涂抹。

“在外面等了很久吧，傻宁宁。”

宁灿想，司殊曜今晚一定已经又烦又累又困又饿了，自己既没本事做一顿可口暖胃又易消化的夜宵，也没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让司殊曜一抱忘忧，反而还让他伺候着涂药膏。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司殊曜正握着宁灿的脚踝，在他小腿上抹药膏。闻言，俯身在宁灿脚踝处亲昵地吻了好几下，道：“不麻烦。”

锅里的水煮至沸腾，宁灿抽了一扎面条放进锅里，用筷子搅了搅，感觉不太够，又放了一小扎。

当宁灿添了三四次面后，脸上还有犹疑之色，司殊曜问：“宁宁，你也吃吗？”

宁灿：“不吃。”

司殊曜：……

“那，我够吃了。”还没吃呢，司殊曜就感觉胃有点撑。

细白的面条在锅里翻滚，蒸腾出渺渺白气，粮食朴实的香气散发开来。低低的咕嘟声，像寻常人家在饭桌上东家长李家短的闲闲絮语。

宁灿若有所思，边顺时针缓缓搅动着面边问司殊曜：“我好像有点懂了，你之所以喜欢吃水煮面，是因为吃面时能让你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平和心境吗？”

司殊曜：……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宁宁啊，因为你只会煮面。

我只是喜欢吃你做的东西而已，没有滋味也胜过万千滋味。

一碗热面下肚，胃里暖，心里更暖。

如果两人心意相通，司殊曜会将心里话脱口而出，把爱意与深情于生活的点点滴滴里明确坚定地表达出来，绝不会把千言万语都简化成一句轻飘飘的“喜欢”。

空口无凭的“我喜欢你”每多说一次，心动就被多消磨一分。

但心里话他不能说。

司殊曜骨子里有一种执拗的骄傲。

司真意小时候会为了别人家絮叨的母爱深沉的父爱而小心翼翼地讨好与付出，但司殊曜不会。司殊曜看得明白，也想得通透。

无爱一身轻，什么血浓于水，什么永远的港湾，他不稀罕。

“一场游戏一场梦”，他无意中听到的宁灿的话如兜头冰水，透骨得凉。

司殊曜非常冷静，他没有冲到宁灿面前歇斯底里地质问或者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因为他舍不得。司殊曜也难以置信，他居然会舍不得一个玩弄自己感情的人！

司殊曜悄悄地离开了，背脊挺拔，任谁也看不出他是狼狈得落荒而逃。

被弃于荒野，怒火烧不尽的深情生出万千向内的利刃，将司殊曜的骄傲伤得千疮百孔。

所以司殊曜可以默默地对宁灿好，默默地舍不得离不开放不下，默默地念着恋着爱着，却绝不会宣之于口，那是他仅剩的、微末的、如褴褛衣衫的骄傲。

司殊曜淡定回答：“不是。”

宁灿转头看他：“那是为什么？”

司殊曜冲宁灿一挑眉，笑得邪肆又欠揍：“宁宁，你还会做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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