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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地上埋着头剥蒜,心里盘算着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头,母亲有自杀的念头已经许久了,每天离别的噩耗就像一颗□□一样悬在我的心中。

我默念着那首倒背如流无名氏的《孤儿行》。

孤儿生,孤儿遇生,命独当苦。父母在时,承坚车,驾驷马。父母已去,兄嫂令我行贾。南到九江,东到齐与鲁。腊月归来,不敢自言苦.........。越念心中越觉的委屈,把头缩的越深,闪着的泪光怕被被人看见。

这样没有骨气的活着,恨不得钻进十八层地狱。

然而我的命运就像戏剧一样,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

1985年的夏天,母亲怀着我时,父亲和爷爷先后得病去世,祸不单行,1990年,我五岁,奶奶骑着三轮车下地干活,在路上发生车祸,一个大汽车把她撅地的锄头卷进了车轱辘底下,捎带着从她瘦小的身体上毫不留情的碾压了过去,那个善良温柔的老人,永远永远离开了我们。

在我的记忆里,不得父亲和爷爷的样子,每每看到别人的父亲,看到那双布满老茧宽厚的手掌,看到那一个可以坐在肩头的宽广的肩膀,都十分的羡慕和渴望。

听妈妈说开车的司机是个穷跛子,穷的叮当响,拿不出什么钱来,两万块钱便把一条人命打发了,两万,那个时候我对钱的数量没有概念,但听妈妈的意思,一条生命的价值远远不止这笔钱,那也是我第一次思考和审视生命。

尚未记事,这些爱我的可爱的人便都不在了,只有母亲独自一人陪在我身边。

经历了这些事情,母亲备受打击,很久很久都不能接受这些事实,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

七岁那年,一天早上我天真的对她说:“妈妈,你改嫁吧,把我送到孤儿院,你去找你的幸福吧。”我已经记不清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不像孩子说的话,只是依稀记得她哭了,轻轻的把我的头按在她的怀中说:“我是不会改嫁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直到今天,我开始后悔当初说那句话了,如果我不那么早熟,不说这句话,也许反而不会对她造成压力。

2000年,那年我初三,十五岁,叶利钦宣布辞去俄罗斯总统职务,并将权力移交给总理普京。中国政府首次派出民事警察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东京地铁日比谷线事件发生。中国签署儿童权利公约议定书。

不过这些大事件和我没有任何关联,这一年唯一和我有关联的大事件是抑郁症—这三个字突然间闯入我的生命,闻所未闻的三个字,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面对它。

说起母亲的婚事,当年姥姥是万万不得同意的,因为姥爷当年是区政府的一位领导,姥姥是电视台的一名财务人员,在历城市也算是一户有头有脸的人家,家境丰厚且殷实。

当年他们住在历城市地段最好的别墅区,也是讲“人情”和“面子”的人物,和这座城市里与所谓的“上等人”打交道。又怎会允许自己的长女下嫁到农村一个无业游民的家庭里去呢。但母亲执意要嫁,擅自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嫁妆嫁了去,娘家无一人参加她的婚礼。

我的家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情,姥姥出于悲愤越发坚定她当初的眼光是对的,而母亲却不曾低头,也不曾示弱,一再向姥姥表态自己并不后悔嫁给父亲,生下我,独自抚养我。

她像一个坚硬的磐石,坐落在无人理解的冰山一角,歌唱永恒,没有悲欢,也不曾哀叹离别。

可是她终究是单薄一个女人啊。

用《抽思》的前两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

在我六岁之前母亲都未曾和姥姥、姥爷来往过,只有小姨和小姨夫会带着小表妹,每年拿一些我没见过、没吃过的稀罕物件来看我们一次,有的时候还会给我买一身漂亮的新衣服送给我,每次穿上小姨和姨夫买的新衣服,虚荣心会让我感到由衷的快乐,幻想自己是城市来的小女孩。

一年当中最盼望的日子除了过年就是小姨和小姨夫去我们家的时候了,我欣喜万分,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端着礼物,手舞足蹈,现在想想可爱又可笑。

在那一刻,我才感觉自己不那么卑微,下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女孩。

在乡下的日子,虽然贫穷,但我却那么快乐。整个村子都是我一展歌喉大放异彩的舞台,家里的院子任由我摆布,没有人鄙视我,也没有人欺负我,村里的小朋友和我是一样的,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一样穿着打着补丁,露着脚趾头的鞋子,一样布满泥巴的脸和手掌,有的比我好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那时候我做着变成蝴蝶的美梦,逍遥快活,和小伙伴们结伴粗矿的玩耍,没有玩具我们就自己制造玩具。摔泥巴做的瓦屋,把木头削成两头尖,用木棍打着玩,妈妈用布缝制的迷你小布包假装成石子抓来抓去,不硌手,丢沙包跳大绳捉迷藏,不亦乐乎。

六年的光阴一晃而过,转眼我就到了上学的年纪,既满怀期待又惴惴不安。每每路过学校见到大哥哥大姐姐在老旧的围墙里面跑步嬉戏打闹的样子,我都情不自禁的多看一会,好生羡慕他们脸上那种带着光辉青春洋溢的笑容,可是我又不安,担心自己成绩不够好,不能给母亲脸上争光。

在一个周末的晌午,我正蹲在大门口帮妈妈挑煤炭,把烧过的但是还能继续使用的煤炭挑拣出来,以便二次使用。

忽的二舅匆匆忙忙的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我心里分外好奇,索性怯生生的躲在窗户外去偷听,一探究竟。

二舅厉声质问母亲。

“你打算让这个孩子在这上学吗?我刚才路过特意去看了一下,学校的老师都是些读过几天夜校,识几个大字的小老头,孩子们没有像样的黑板和课本,落后的教学环境里面破旧不堪,没有暖气没有电扇也没有读书馆。你的人生已经这样了,还要你女儿比你过的更惨吗?姐,你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去和爸妈和好吧,哪怕只是为了孩子。”

“方运,那我能怎么办,命运已经这样安排了,你让你姐怎么办”母亲嘴巴微微颤抖,嗓音枯竭的咬牙说着。她坐在一个长凳上,用一只手掩住了半张脸,可还是没能遮住那滚烫的泪水如泉涌,一泻而下,倾出半生委屈。

妈妈和曹雪芹笔下的黛玉妹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弯似蹙非蹙卷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玻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自古红颜多薄命,我不禁感叹母亲定是这样的红颜,若不是,奈何像今日这般凄惨。

母亲的基因是极其强大的,我虽然长相气质颇为随她,却比她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和飒爽气,远不如她那么秀气,体型显小却又十分矛盾的极为健壮,骨架小却藏肉,身上的肉白净净、软绵绵的,细看每一寸都像极了五花肉里夹在肉皮和瘦肉之间的那块脂肪,遗憾的是这堆肉却长错了地方,该突出的地方却没有几两。

我常常暗自庆幸,幸亏我没生的如她一般干枯柔弱,也许是妈妈舍不得吃的肉都给我吃了,平胸肥臀遮住了那股轻盈的秀气,也遮住了薄命的红颜。

可到底是方夏的女儿,眼角的媚气还是遮不住的,很多没见过我母亲的同学依然形容我神似红楼梦里的黛玉,眉目清秀,还给我起了外号“颦儿”。我心里清楚,这外号我可担当不起,因为我并不想当颦儿,我想成为的是德国总理默克尔那样的女强人。

然而此刻我不得不迷信的低下头双手合十求老天爷保佑:“求求老天保佑,我出身贫贱,望老天保佑我能越过越好,不要像母亲这样清苦,也不要再让我的母亲再受苦了。”我带着哭腔祈求到,为了心诚则灵,我又多拜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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