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2）
相距不到二十米, 王慧敏视力正常, 眼神交汇时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他俩没伞, 雨下得又大，顾琛伸手拉下拉链, 将外套罩在陆季阳头上，硬着头皮往回廊下跑。
王慧敏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
顾琛打量着她的面色，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无非就是围绕“被抓包”这三个字想招。
早上出发的时候风大, 他就把围巾给陆季阳围上了。围巾在陆季阳脖子上绕了三圈，衬得他脸只有巴掌大小。
围巾是陆季阳送的礼物，顾琛平时没少戴出来，王慧敏看着围巾欲言又止。
顾琛搂着陆季阳的手还没放下，以他一千米的成绩, 半分钟内扛着陆季阳逃出两条街以外应该没什么问题。
“叔叔阿姨好。”
陆季阳唤了一声：“妈。”
王慧敏正无措着, 赵友臣用手轻轻推了推她，挤了挤眼睛。
“嗯、好、好。”王慧敏回过神，从兜里掏出包纸巾递到两人面前，“先把头发擦擦......今天不到饭店去，我跟你赵叔叔买了菜, 咱回家吃。”
“小顾也一块来吧......你们都淋了雨, 回去先洗个热水澡，别冻着了。”
陆季阳跟顾琛对视一眼, 两人倒是没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该来的总会来, 该出的柜总得出。
这么一想, 陆季阳镇定多了，甚至在上了出租后主动提议起买车的事。
“你有驾照，”陆季阳说这话时看了赵友臣一眼，“买个车出行也方便。”
他记得王慧敏刚二婚的时候，赵友臣是有辆小别克的，但后来似乎是转卖出去了，几年下来两人出门都是骑着电动车。
按理说做生意几年下来了，合该有点积蓄，不说五六十万，十来万的车还是可以毫无负担地买下来的。
王慧敏笑了笑，回道：“我跟你赵叔叔也有这个准备，等过完年去看看车。”
等过完年。
从王慧敏的口中说出来，陆季阳突然就对“过年”这两个字多了一种期盼。
他已经两年没和家人一起过年了，重生回来这半年，他从最初的迷茫，再到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努力目标，对生活渐渐多了一些实感。
想到这里陆季阳看了顾琛一眼，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顾琛照做，陆季阳和他十指相扣，说道：“妈，介绍一下，顾琛现在是我男朋友。”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之前就是了，没跟你们说，怕你们接受不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王慧敏还是被这声“男朋友”炸得掩住嘴。
赵友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陆季阳会这么坦诚直接。
出租车司机看来是老师傅了，已经看遍了家常百态，只是借着后视镜看了他们两眼，然后目不斜视地开自己的车。
陆大爷平时挺自信一人，但只要一紧张就手脚发凉。
顾琛抓紧了他的手，跟着“坦白从宽”道：“我们处了三个月了，感情顺利万事如意，没有发生过争吵，没有让他受过委屈，希望您能放心。”
隔了好一会儿王慧敏才缓过神来，对着两双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好......好。”
好什么呢，王慧敏反应过来，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
儿子跟顾琛的事她其实早有发觉，从一些细节上，她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尤其是家长会那次，虽然顾琛的字写得各个跟长了翅膀满信纸乱飞似的，但陆季阳的名字还是很好辨认，只需要多看几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封情书。
刚知道的时候甚至比眼下陆季阳当面告诉她还要震惊。
王慧敏平常很少上网，因为陆季阳的事儿，颤着手去网络上搜索“我儿子喜欢男生”，弹出来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有说支持的，也有说加强沟通的，但没有多少上来直接骂有病的偏激言论。
一番老年人式冲浪后，王慧敏纠结得不行，最后打算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陆季阳后续会做什么选择。
结果这眼睛一闭一睁，昨天还抓着她的衣角因为头发闹变扭的小萝卜头，今天就长成人大人的模样，甚至抓着另一个人的手，坐在自己面前做一番介绍：“妈，这是我男朋友。”
王慧敏眼眶隐隐泛红，最后给出了她这些天来一直藏在心里的答复：“好，只要你喜欢，只要你不后悔。”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而已，陆季阳给了她这个当妈的包容与体谅，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应给自己的孩子相应的包容与理解。
那是她的孩子啊，只要陆季阳喜欢、只要他将来不后悔，旁人的目光如何都是次要的。
赵友臣坐在前排，听到爱人的答复后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慧敏当初有多纠结他都看在眼里，但陆季阳跟他不亲，他琢磨了半天怕自己跟陆季阳沟通了会惹他生气，没帮上忙不说，说不定还会让矛盾加剧，于是只好在边上看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得到认可后两个孩子的狂喜，赵友臣看着他们，也跟着笑了笑。
一路舟车劳顿，从南站到家光是出租就花了不少时间。
陆季阳站在家门口，把顾琛也叫了过来，王慧敏也彻底放下了心中那点芥蒂，招呼顾琛进门的时候热情得不行，完全把顾琛当一家人来看了。
“你去你房间看看，有你赵叔叔送你的礼物。”王慧敏说，“我给你俩去调下水温。”
赵友臣迎着陆季阳的视线笑了笑，“你过生日嘛，特地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陆季阳嘴唇动了动：“谢谢。”
他原本以为赵友臣送了他什么遥控飞机之类的东西，谁知道推开门一看，屋子里布局变了，原本是衣柜的地方，多出了一架崭新的钢琴摆在那里。
赵友臣跟着走进来，抓着头发，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听你妈说你学过钢琴，还弹得不错，这是个爱好，能培养就一定要培养起来。”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还是一如既往地文弱，但却很有些大家长的样子。
陆季阳的手在琴键上按了按，钢琴蹦出来几个音，悠长动听。
再一联想之前几次提到车的时候赵友臣和王慧敏两人的表情，陆季阳感觉自己这几根手指按下去不是按在钢琴上，而是按在那十几万的轿车上。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是红了眼睛肯定能被顾琛调笑好久，但还是特别想认真地对赵友臣说次谢谢。
王慧敏也走了进来，大方地笑道：“喜欢吧？就是现在地方小了点，等过两年这里拆迁，咱去买个大点儿的房子，把琴放书房里，想什么时候弹就什么时候弹。”
“买房子还不急，这要看季阳将来考哪儿，准备在哪儿发展。”赵友臣抿着嘴笑了笑，语气里透着些隐秘的骄傲：“反正首付都按最贵的地价攒好了，不用愁。”
两个大人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顾琛站在陆季阳边上，也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
他虽然没能从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感受到多少宠溺，但有陆季阳和他的家人在，让他一个勉强算半个亲人的人对这份亲情感同身受。
“大爷，”顾琛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要多珍惜身边的人啊。”
顾琛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罐子星星，纸质的，顾琛亲手折的。
“你回去拆开看看，一千零一个光数我就数串了好几回。”顾琛邀着功，成功用一罐子纸星星换来陆季阳的主动拥吻。
晚上陆季阳洗完澡躺在床上倒腾那些星星，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拆开。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顾琛在每张星星纸上都写下了告白的情话。
一颗星星一句，陆季阳拆了六十多颗，拆不下去了，估摸着这一千零一颗都是情书，还不带重样的。
啧，男朋友的浪漫，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摄影会所只在大年初一到初五才关店，于是王慧敏和赵友臣不紧不慢地预约了婚纱照套餐，于二月初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这次没人来说闲话，赵友臣那几个姐姐里倒是有一个打电话过来阴阳怪气地影射了几句，却被赵友臣在电话里怼了回去。
“我的妻子、我的儿子，他们同样是我的亲人，我希望姐能多给他们一些尊重，或者少干预一些我的家庭。”
这人终于彻底硬气了一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