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陈江鹤她凑近带来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脸上的泪痕被一点点吻去,留下温热的触感。殷红的唇与清香的酒,领口微敞着,与流下的清酒一起,透着别样的风情。
我被千重阙折磨的体无完肤,铜镜中人老珠黄的模样呐。鬓角的华发与她的风韵犹存相比,呵,多么讽刺。
“宫中人只道你红颜薄命,却不知我何其羡慕你。”
“他所谓的宠爱,毁了我的一生。”
张乔乔步履间跨过风月,玵玉璁珑。眉蹩三分,攒聚的白骨沟壑承载起半壁苍穹盛世。她眸中一湖春水倦怠了风月宝鉴的另一个荣辱沉浮。酒樽里滟滟金光的嬿婉身影只有她张乔乔了,另一个月色里模糊到头。她蛾扬横扫那人,芙蓉靥舒,悲戚沿着杏面一点一点攀上她的皓腕,孤意在眉,深情在睫,望穿秋水。
“江山瘦了,你也肉皮消腐了。”
“你圭角尽露,怪不得别人眼红。”
陈江鹤拢一室春光绘潋滟新妆,嗔痴巧笑,大梦破浮屠,我大概也知晓为何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你说我圭角尽露,却也需知晓,我的身不由己。”
言语中化不去的是无奈,至于仇怨,早已在岁月中被抚平。我身处的位子,哪容得我敛去锋芒?
“自踏入深宫,只知拼了命去争强弱,却无谓生死。可你瞧……”
“瞧我拼了一生,也终是人去楼空,人走茶凉了。”
张乔乔人去楼空,她不懂。
她眸里氤氲起层层雾霭,笑得背骨乍起。“人去楼空。”
“楼里痴情人,只有我张乔乔。”
“我也想他人去楼空,我也真羡慕可以人去楼空。”
抬眉将横波生生咽下,陈江鹤心中有刺,她张乔乔心里何尝没有梁木。
她终是慢条斯理吐出一句,“你的楼与我,只是隔着一场浩荡春雨。云里雾里,他从未回头。”
苦腻掩于唇齿,她眸中霭霭散去,却心生悲戚。时移世易,她已拥趸甚多,可她的爱,却是瞧着春风吹弯陈妃的面,骤雨徒留给自个。是菟丝倚着青松,是饮鸩止渴呐。
“我本是来嘲你,可到头来戚哀的那个,还是我张乔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送杯沿至陈氏唇边。
一斛绝命。
“来年清明,我来祭你。”
陈江鹤,“倒是我的错”
善恶因果,往往一念之间。就如院内花开花落,天边云卷云舒,也皆在他一念之间。金樽一盏,诡异的液体萦绕晃荡,我闭了闭眼,却挡不住垂下的泪珠。当初为门楣一举入宫,如今下场如此,倒是我的罪孽。
广袖长舒,袍上的刺绣灼目,那日华服加身,我就该料到今日。十指葱珑接过酒盏,仰头饮下,眼眶湿润,一行清泪自颊边滑下,半颗残液残留在嘴角,多了分道不明的妖冶。
“那我…便谢你来年的探望…”
兀自敛了眸,我怕再睁眼时,见到的是地底的黑白判官,我怕见到她眼眸里,我的濒死之态。
“活腻了当真,是腻了……”
案上瓷盏的边沿还留着殷红的口脂颜色。贵妃椅上坐着一个断肠人,唇边缓缓溢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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