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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荣府事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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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愤怒咆哮着, 戴权刚想劝,就听自己徒弟青苗附耳悄声禀告,当即面色一沉,垂首低声吩咐了一句:“把那些鬼鬼祟祟的全部拿下。”

他奉命去联系听风, 才知晓贾珍身旁竟然被安排了四个,比贾赦身边的都多出两。更别提贾珍身旁还有现今被帝王密探排挤到边缘的两前太子人手。

六个精英中的精英,对付荣府那些胆大包天的,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珍大爷,您有话好好说。”戴权转过脸来, 带着谄媚的笑意:“您可是勋贵, 哪能跟小老百姓似的, 只有敲登闻鼓这一办法?到时候真敲响了,按律可是要先滚钉板的。侍卫们也是心疼您,咱们若是有冤屈, 想要见皇上陈说冤情,办法多的是, 对不对?”

侍卫们也把贾珍放了下来, 但却小心翼翼围在登闻鼓身边,打算誓死保护鼓。这鼓真被敲响了,他们都得吃落挂。

“可我不就是小老百姓吗?”贾珍还记得自己差点就成爵爷的事, 气哼哼怨念着:“我爹都上让爵了,就差一步!皇上若是同意就好了, 我得爵, 我爹当官, 多好。要不然我就不用天天在家被关禁闭了。”

得亏他没儿子,否则这种……这种……

戴权一噎,他发觉巧舌如簧,见惯大风大浪的宦官一把手此时此刻竟然找不出词来形容。

贾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这么个……这么个无法形容的儿子。

贾珍发了句感叹,但转眸扫见登闻鼓,还是想起贾赦的叮嘱,直勾勾看了眼戴权,狠狠深呼吸一口气,把荷包递过去,用自己朝长辈撒娇的语调:“戴公公,你通融通融,让我见皇上好不好?就算我见不到,你能不能说一下,我赦叔的事?”

“事关人命,十万火急啊!这些……”眼看戴权并不伸手去接,贾珍把自己身上摸了一下,将佩饰全解了下来,递过去,“还有这些!要是不够,我可以先打欠条,数额随您填!”

他还从来没干过低身下气贿、赂人的事情。

想当年……

还是不想了,越想越伤心。

戴权:“………………”贾敬到底造了什么孽?

再一次感叹过后,戴权忙不迭伸手接过,对贾珍道了一句“稍等”,转手将荷包递给了在场的侍卫之首,笑着:“这些便当珍大爷请哥几个吃个酒,辛苦了。”

“多谢珍大爷。”侍卫们颇为惊骇的看了眼替贾珍打点的戴权,克制住仰眸看天的欲、望,顺着戴权的话奉承了几句。

贾珍见状,感觉自己也是个机灵的,心理化出个小人,捋一把胡须,哀叹一声“要长大了”,面上有样学样着,朝戴权抱拳:“多谢戴公公了。到时候我摆个宴,去楼上楼,请戴公公和几位侍卫大哥一起乐呵乐呵。”

戴权和众侍卫硬是挤出了微笑。

戴权从喉咙里憋出话来:“珍大爷,您且随我入内吧。不是情况紧急?”

“对对对!”

贾珍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还自觉颇为有礼的朝侍卫们抱个拳,才跟随戴权入内,丝毫没发现任何的不妥。徒留侍卫们争先恐后仰望天空—今日这太阳果然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与此同时,御房内已经接见了密探,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德嘉帝面色漆黑,“都是当娘的,怎么这贾史氏就不会像隔壁妯娌学学,像侄媳妇学学?”

他自打偶遇贾珍后,怕是巧合设计,派人时时刻刻跟着,结果自己好险被气出病来。

贾珍还真是个小祖宗待遇!

吃好喝好就罢了,被布置了功课,央求几句,亲娘代笔!这就罢了,那假装严父的贾敬,自己布置的功课自己也跟着做。夫妇两每晚房做功课当夫妻情、趣,商讨如何文章里内涵道理,让贾珍懂得进去。

贾珍倒不知亲爹也参与代笔大业,每天只顾把代笔的作业背得滚瓜烂熟,好应对严父的考校。

再然后,贾珍功课“做”得好了,贾敬和贾徐氏还会表扬他。贾珍就会提要求,让亲娘弹琴,亲爹武剑或者爹娘合奏弹小曲,给他看。贾珍还时不时跟着或学琴捣乱,或是打几招花拳绣腿。

这一家其乐融融的!

完全没点父子纲常!

可再气,为君者,也不能掺和到家事中,下个旨让贾敬当真严父。

毕竟,他这个帝王也不好说自己隐隐是羡慕的,独苗这小日子过得就是舒坦。想他像贾珍这么大,已经当了十二年皇帝,开始亲政收权了。

喝了口茶,德嘉帝降降火,再听密探禀告宫门前的一幕,都觉得无比淡然了。挥挥手招徕小内监吩咐了一句,让戴权带人进来。

“你第一次敲了登闻鼓,你爹没罚你?”德嘉帝见贾珍行礼过后,趁着人张口之前,率先问道。

“回皇上的话,罚过。”贾珍不明所以,认认真真回道:“打了我三十板,又罚我读《史记,还有禁足三个月。”

德嘉帝面无表情: “读史明鉴,那你现在知道登闻鼓用来干什么的?”

“喊冤的。”

德嘉帝听着毫不犹豫的一声脆响,揉揉额头,问的更加直白了些:“知晓登闻鼓被敲响,意味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喊冤可以去顺天府,去三司,有数种渠道!自朕登基以来,甚至太、祖皇帝开国以来,登闻鼓从来没被敲响过!”德嘉帝冷冷开口:“你爹没教导过你?这登闻鼓一响,非但会在史上留下一笔,而且还会让朕不喜,因为这样会成污点,毁朕治吏之明?哪怕当时不会对你如何,也会秋后算账!”

说着,德嘉帝屈起手指,在御案上咚咚的敲响,“贾珍,懂吗?”

贾珍被吓得一颤,抬眸看了眼面色漆黑的德嘉帝,不安的抓了抓衣袖,默默回想了一下独苗攻略,带着丝颤音,依旧如实回答自己的想法:“回……回皇上的话,我……我爹之前揍的时候是说过。但……但登闻鼓不就是用来敲的?”

深呼吸一口气,贾珍感觉自己是越说越有道理,铿锵有力着:“而且,您要是让我得爵,我能够直接面见您,那我就不敲了,可是我见不到您啊,这样最快了。”

“敲登闻鼓的事您晚些再算账好不好?到时候认打认罚,我贾珍绝无二话,不哭爹喊娘的。”贾珍颇为义气着开口,声音还透着分催促:“求您先派人去荣府看看我叔。我叔打定了主意要分家,本来只让我盯梢看看王家史家来人,可是忽然间整个荣府就大门紧闭,连跟我家相连的小门都被堵上了,我翻墙都不好翻。”

“敲登闻鼓是你自己想的主意?你不是凡是先找爹的?”德嘉帝想晃一晃贾珍脑子,看看能不能倒出水来。但脑海又莫名想到了之前贾珍毫不犹豫要养废太子姨夫一家的话语,眼里不由带着分柔光—这种蠢货!

“没,我赦叔说若是发生突发事件,就让我来找皇上求情。”贾珍回了一句,“找我爹太麻烦了。而且他现在自己也小心谨慎,寸步难行的。人在官场,若是因为家事翘班分神的,不好。跟您告个状,我娘诰命到现在都还没下来呢!礼部他们太欺负人了。不是那个汪狗就是他们想看我爹的笑话,把他当做什么太、子党,使绊子!”

“你真是越说还越有理了?”德嘉帝抿了一口茶,眼眸一眯,看向贾珍,“知道惹怒朕的后果吗?”

“不……”贾珍怯怯看了眼德嘉帝,又傲然挺起了胸膛,回道:“刚才不是说了,我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哪怕贾赦在利用你?”德嘉帝不急不缓开口,定定看向贾珍,不错过人任何神色的变化。

岂料贾珍面上毫无变化,一脸风淡云轻的,还颇有几分大将风度。

德嘉帝:“…………”

贾珍老神在在的,“我赦叔打小就坑我,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闯祸了,让我找长辈的撒娇求情,帮他减免功课和惩罚,我都习惯啦。”

“当然,他也会帮我的。我们互相帮助,可好了。”贾珍认真无比道:“再者,我赦叔若非被逼狠了,岂会分家?岂会让我这个宝贝大侄子涉险?又怎么会让琏弟跟我?皇上,我们虽为叔侄,但我赦叔还是待我如子的,我要天上星,他都能摘下来给我。”

被人用“你别离间我们叔侄感情”的眼眸瞅着,德嘉帝只觉自己胃疼。这活生生的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不过说来,贾赦的确也不像贾珍有爹护着,有些性情大变,多些心眼也可以理解。

哼,恣蚊饱血?

—此《二十四孝中的第十七则故事,说的是晋朝人吴猛,幼年母亲早逝,与父亲相依为命。由于家贫买不起蚊帐,每到夏夜,吴父常常因蚊虫叮咬而睡不好觉,吴猛年纪虽小,但非常有孝心,为了让父亲睡好,自己竟赤、裸上身,让蚊子咬吸自己的血,希望蚊子喝饱了血就不再叮咬父亲。

这故事说的是至纯之孝。

被贾赦用来形容自己恍若吴猛,宁可被“蚊虫”叮咬,也时时刻刻愚孝,也说得过去。

但偏偏这种才学,不是贾赦该有的。若从前那贾赦,恐怕连蚊子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且贾代善对这种伤害自己孝顺父母的行为很不赞同,诸如卧冰求鲤之类的。一个家主都不喜欢的事情,谁会教贾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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