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造纸(2/2)
“将军,谢中派人送请柬来,邀郎君今晚过府叙旧。”秦宗言的亲卫递了一份请柬给他。
秦宗言接过请柬,率先入眼帘是谢简那手风流不羁的行楷,他赞了一声道:“谢郎手果然行云流水、若粒粒明珠。”扶风秦氏是诗礼传家的世家,秦宗言也是诗画皆通的世家子,也写了一手好字,就是比不上谢简,不过当朝也没几人能比过谢简。
秦纮听说是谢中送来的请柬,好奇的抬头看着父亲,从母不是从来不愿跟父亲联系吗?为何姨夫会给父亲送请柬?
秦宗言心情大好的跟儿子说:“走,随我去拜访你从母、姨夫。”
秦纮在陈留公主府住了两年,对公主府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秦宗言则是第二次拜访公主府,第一次还是他跟妻子新婚来公主拜访,当时陈留的驸马还是萧赫,陈留还是一个抑郁阴沉的公主,整个公主府的气氛也沉闷不已,跟现在截然不同。
秦纮被侍女带去陈留内院,秦宗言随管家去谢简的房。此处的房是谢简的内房,招待亲友和心腹。秦宗言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去了内房就能跟谢简交好,但谢简这举动无疑让他很舒心,秦宗言微微一笑,难怪众人都夸谢简有君子之风。
“秦将军。”谢简穿着家常的青袍出来迎接秦宗言,发髻用白玉簪束了,气度尔雅,仿若谪仙。
“谢中。”秦宗言也没有穿官服,而是着一身玄色深衣,头戴文士冠,他今年二十三岁,身量颀长,容貌俊雅、气质温文,完全不带半点边关的风霜之色,看着像文人而不是武将,但没有人会真把他当只会看的酸儒。
他十二岁随父出征,十五岁接替父亲大将军之位,同年大败趁虚而入的柔然,带着亲卫直入柔然皇庭,将柔然皇室在京都的男丁全部杀光,只有两个原本就在外面的皇子逃脱。
柔然人听到秦宗言的名字就发抖,柔然新皇为了讨好大魏,将自己五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都送入了宫廷。可惜天和帝喜好汉女,对同出一族的柔然女并不感兴趣,这五位身份高贵的柔然公主迄今都没个名分。
谢简含笑请秦宗言入房,侍从们伺候两人洗手净面,然后再奉上茶水。秦宗言注意到谢简手上拿的是茶水,他手中是奶茶,秦宗言微微一笑,举盏轻啜一口:“仆冒昧登门,叨扰谢中休息,还望中海涵。”
谢简笑道:“都是自家亲戚,谈何叨扰?”
秦宗言也不跟谢简兜圈子,直接将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谢中,我这次回来是想把阿狼接回六镇,我母亲年老体弱,这几年总想落叶归根,我想她送到京城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两人身份也高,他愿意给谢简送拜帖,谢简愿意请他过府议事,就说明两人暂时形成了同盟关系。
谢简颔首道:“阿狼年纪也不小了,是待在父亲身边好,不过只老夫人一人来京城的吗?”
“还有我六弟一家和我长子。”秦宗言说,秦纮是自己嫡子,光用一个继母换份量太轻,所以他加上自己的长子和六弟一家。
谢简道:“老夫人年老体弱,有个亲子在身边照顾比谁都好。我明日便上太后,太后素来怜老惜弱,定会答应。”
“仆谢过中。”秦宗言起身行礼道谢:“若日后中有事,尽管差遣仆。”
谢简说:“说来我现在就有一事要劳烦将军。”
“将军只管吩咐。”秦宗言说。
“我长子、幼子不日便要来魏国,他们此番前来,偕老带幼,我总有些担忧,我想劳烦将军派几名亲卫去接他们。”谢简说。
秦宗言心念一动,“谢大郎也有弱冠之年了?谢中可曾安排了什么官职给大郎?”他知道谢灏、谢洵都逃亡北国了,可他没想到谢简会让他去接两人,身为当朝中令,谢简还缺保护儿子的侍卫?他让自己去接谢灏,是想让谢灏来六镇?
谢简淡淡说:“他少年轻狂,在梁国仗着自己是国舅,得罪了不少人,来魏国可没人惯着他,我也不会安排他在京当官。”
秦宗言立刻道:“令郎可愿当我长史官?”自魏国迁都后,六镇的地位就越来越低了,以前来六镇当官的都是高门弟子,现在连寒门弟子都不肯来,朝廷派来的那些文官有些连邸报都不能完全懂。秦宗言目前的长史官是他的侄子,为人沉稳有余、机警不足,还需要多历练。
谢简笑道:“大郎年纪也不小了,行事有自己的主张,我也不好擅专。”
秦宗言也不指望谢简能答应,只要他肯自己这个机会,他就有把握说动谢灏,“谢中放心,我会亲自带亲兵去接应令郎,一定让令郎万无一失的来长安。”
谢简拱手一笑:“谢某多谢秦将军。”
秦宗言豪爽道:“举手之劳。”
两人商谈完正事,又手谈了一局,待快宵禁了秦宗言才起身告辞,这时陈留早让秦纮洗澡歇下了,秦宗言便一个人先回府。他之所以敢放心把唯一的嫡子留在京城,就是因为有陈留在。
他也不是不关心儿子,只是妻子早逝,他平时又常年在边关巡视,家中内务甚乱,与其将年幼的儿子接到身边,还不如留在京城让陈留照顾。陈留是魏国那些公主中少有的明白人,让她养儿子秦宗言很放心。
秦宗言吩咐亲卫道:“明日一早你来接五郎回府,我们辰时出发。”
亲卫吃惊的问:“五郎也随我们一起去?”他们此番接人,定是日夜不停的赶路,五郎今年不过六岁,能支持的下去吗?
秦宗言道:“当然要去,我的儿子还能不会骑马?”他五岁已经随父亲巡视边关了,他能做到的事,他儿子也能做到。
亲卫领命而下,同时暗暗吩咐人准备一辆空马车,一旦五郎支持不住就坐马车上。
长发被一根珍珠发带整齐束在身后,乌黑的发丝、莹白的明珠衬着有谢兰因领口处微露的肌肤如脂玉般。她双手捧着一把乌陶壶,正往茶盏里注水,听到秦宗言进来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的说:“将军请坐。”
秦宗言依言坐在谢兰因对面,“谢姑娘。”
谢兰因将倒好的茶水推到秦宗言面前,“将军喝茶。”
秦宗言并不是很爱喝茶,但是谢兰因给他倒得茶水,跟他平时喝得茶水差别很大,寻常茶水都是黏稠的一碗汤水,谢兰因的茶水却呈浅褐色,茶汤清澈见底,他不由举盏轻啜一口,茶水略涩,但回味微甘,他不由问谢兰因:“谢姑娘这是什么茶?”
“不过是寻常茶叶。”谢兰因也给自己倒一盏茶水,“我不爱喝加佐料的茶水,让人把茶叶烘干后煮开,味道有点涩,但回味甘甜,步六孤将军以为呢?”
“确实不错。”秦宗言放下茶盏,“怀荒镇还有从室韦传来的奶茶,谢姑娘对茶道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尝尝奶茶。”
“我尝过。”谢兰因自幼长在宫廷,什么新奇的吃食没尝过,她漫不经心道:“又咸又涩,我不喜欢。”
谢兰因的话让秦宗言沉默,他低头看着谢兰因捧着茶盏的双手,柔腻白皙,仿佛一团无骨的凝脂,不见半点指节,更无寻常女子手上的青色经脉,这是一双被娇养出来的玉手。
他不禁想起发妻小慕容氏,她虽是鲜卑贵女,可阿舅还是喜欢逐草而居的生活,表妹从小便随舅母干活,一双手不算青筋毕露,也骨节分明,跟谢兰因完全不同。她是在南梁皇宫长大的金枝玉叶,哪怕他能把怀荒镇的将军府弄成皇宫,终究不是真皇宫,他也不是萧赜。
谢兰因问:“将军可知我的身份?”
秦宗言颔首道:“略知一二。”
谢兰因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意,“将军既知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娶我?”
“因为我心悦你。”秦宗言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兰因,其中蕴含的情义犹如烈火,明亮又炙热。
这样胆大热情的目光,若是换别的女子早招架不住,可谢兰因视若无睹,自她满十二岁,这样的目光她不知遇到多少次,“心悦于我?你不过只见过我一面,何来心悦?”谢兰因不屑想到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