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上)(1/2)
“澄哥,我昨个儿差点没吓死,那都是什么玩意儿,那些个男孩子太能忍,一声不吭啊,看得我毛骨悚然啊。”行走在前往荥阳大营的官道上,夏离边按辔缓行,边对他言道。
他微笑道:“夏小姐心地善良,才会这般惊讶,这种事本是玄武常有的。今个儿早上范知州已经把这澡堂子给查封了,安排了堂子中的男儿去慈幼堂做事,他们以后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夏小姐和简大人算是这些男儿的救命恩人了。”
夏离听了却有些不满:“光是把澡堂子查封了吗?没有把这老板娘子抓起来砍头吗?”
他好笑地摇头:“哪能说砍头就砍头呢,我们凰朝是讲王法的地方,这澡堂子虽可恶,但一来没逼迫男儿做私倡,二来没弄出人命,人家范知州不能越过王法办事不是?”
夏离恨恨地道:“只是查封堂子真是便宜了她们。”
“阿离你不是把老板娘子、帐房娘子她们都揍了个半死吗?我听珊姐姐说那老板娘子的胳膊、帐房娘子的肋骨都被你打折了。”冯兆雪骑马走在路边上,软绵绵地接话。
哎,简从珊回来没说夏离动手的事啊,范希爽今早上去郡衙知会他处理的结果,也没说夏离揍人的事啊。他求证地看向夏离,夏离毫无愧色地抗声道:“澄哥,不是我脾气暴,实在是,哎,澄哥你是没看到,那些男儿被折腾得有多惨。”
他点头,想了想又规劝道:“夏小姐嫉恶如仇是好事,但下次还请克制一些,莫再这么冲动。”冲动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此番夏离和简从珊去澡堂子探查是他安排的,倘或就此出了人命,他一定会被御史弹劾不说,夏离的前程怕是要大受影响。
夏离听了,俏丽的小脸红了一红,小声分辩道:“那个被折腾得最惨的男孩子眉眼有些像小敬,我一想要是小敬被人这么欺负,我就觉得血往脑门上冲,要不是简大人拉着我啊,我都想把她们拿剑全砍了。”
他听了便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女儿家最易爱屋及乌,但凡有一点能联系上心上人的地方,都会自动联系到心上人,而况澡堂老板娘子着实是个恶棍,挨揍挨得一点不冤枉。
“别说你了,珊姐姐回来跟我一说,我都想砍了她们,一个个的太狠毒了。我自从娶了凝儿,就听不得这种混账事。”冯兆雪在一旁气愤愤地接话。
他听得忍俊不禁,凰朝的女儿虽然各自也有些小毛病,但绝大多数都心地善良,与玄武白虎玉龙的女子有天壤之别。自己和这些如珠如玉的人同朝共事,何其有幸。
“是吧,是吧,冯姐姐你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这么说,我揍她们真是揍轻了,该揍得更狠一些的。”见冯兆雪赞同她,夏离的声音就高扬了起来。
“没事,等回头咱们打仗回来了,我让凝儿再给她们补上一顿,凝儿的力气可大啦。”冯兆雪欢快地接话。
“说起这个,我听小敬说韩公子之前经常欺负你哎,现在你俩怎样啦?”夏离心直口快地问道。江澄见状叹气,这个小夏也太直率了些,女儿被夫郎殴打这种事,多丢脸啊,万一冯兆雪生了气,记恨了她,两个人岂不是从此结了怨?
“上次我骨裂了,凝儿就知道错了,后来陛下让人打了他二十军棍,他就哭着跟我说原来挨打那么疼,他以后再也不打我,再也不要我疼了。”冯兆雪倒是不忌讳被人提到家中尴尬事,声音依旧和柔绵软。
“这可不好说啊,韩公子脾气这么暴躁,万一你俩再有个什么矛盾啊误会啊,他暴躁起来,哪里能管得住自己?说不定还会再打你,冯姐姐,依我看你以后还是跟着我们学武,学上个三招两式的,他打你的时候,你最起码能逃走啊。”夏离热心地给冯兆雪出主意。
江澄听了暗暗点头,他也担心这韩凝打人成了习惯,冯兆雪又格外地宠纵夫郎,没准哪天会再次被打,可上回明帝已经发过话了,说是韩凝再打冯兆雪,她说什么都要把韩凝给发配充军了。
“凝儿说下次我俩再有矛盾,他就打他自己,让我心疼。”冯兆雪轻笑了下,把闺房中的絮语很自然地就说出了口。
江澄听得呆了,夏离更是啧啧称奇:“这韩公子挺懂得攻心啊,不愧是韩大将军的公子,这兵法用得溜熟。”
“凝儿他自幼熟读兵书,苦练武艺,论起谋略来十个我也比不上他呢。”提起自家夫郎,冯兆雪话中是满满的骄傲和欣赏。
“我家小敬也是,一眨眼就是一个主意,一眨眼就是一个主意,我觉得他就是睡着了都比我主意多。”见冯兆雪夸韩凝,夏离也不甘示弱地夸高敬。
这下好了,两个人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先是各夸各的夫郎,夸完夫郎开始谈如何和男孩子相处,如何辨别男孩子是真生气了还是假生气,如何给男孩子送小礼物,两个滔滔不绝地聊了半个时辰,聊得江澄一句话也接不上,只能默默地陪着走,心中渐渐觉得空落落的,思念明帝得厉害。
他暗骂自己越来越没出息,怎得才一天不见就开始想见陛下了,以前不受宠的时候也没见自己这么容易犯相思,怎得陛下稍微宠了一点点,自己就离不得御前了?这样子下去可怎么得了,以后难道自己都不出差了吗?那自己还做什么官,干脆辞了职待在宫里好了,可待在宫里也不见得每天都能见到陛下呢,毕竟宫中人多,陛下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到每一个人。细算起来,比起宫里其他人,自己其实算是见到陛下比较多的,毕竟其他君卿只能在天子召幸的时候或者一起在麟趾殿用膳的时候才能见到陛下,而自己,自己在朝堂上也是能够见到陛下的,若是自己都觉得不满足,那其他人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唔,还是要控制下自己的感情,不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太过粘陛下,除了让陛下为难就是让自己痛苦,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哪里不对,他连忙甩了甩脑袋,看看四周,周边是连绵不尽的小树林,远处是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安静矗立着的小村庄,更远处是高低起伏的山丘,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又仿佛隐藏了巨大的危机。
“夏小姐,你觉不觉得哪里奇怪?”他出声打断了仍在热火朝天地聊天的夏离。
夏离听了,停下了聊天,向四周看了看,茫然地问道:“澄哥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澄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说不好,总觉得这里好像有危险似的。”他再次看向远方,远方的小山丘上全是枝叶繁茂的小树,似乎并无异样。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咱们已经过了静磊县了,再有四十多里地就到荥阳大营了,这么点路怎么会有危险?”冯兆雪出言安慰他。
他听了也觉此言有理,当下耐着性子继续打马向前。
又往前走了二里地,路途忽然间坑坑洼洼起来,路本就不平,昨个又下了雪,这坑坑洼洼加上积雪,就变成了一个个的小陷坑,骑兵们还好,粮草车却是行进困难了。他不得不吩咐士兵们下马来和粮草车上的马夫一起推车前进。
六十辆马车,五百名士兵,每辆车也才分了七八个士兵,这点子人对于沉重的马车来说,力量有些不足,尽管士兵们很努力,她们发出“嗨哟”“嗨哟”的号子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整个队伍也只是在号子声中缓慢地往前移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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