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厢有礼(1/2)
在藏清苑这些混吃等死的时日里,寒情夙最大的聊慰便是跟每天同他送饭来的那位不喜言语少年,扯两句犊子。
内容无非是:“在下真心想讨教公子名讳,你看我也诚心诚意,比那三顾茅庐还要诚意问了您一十八回了,你不嫌烦,我却委实劳累,还望公子大度汪洋,赏脸相告!”
他没其他意思,只是单纯觉着,喊人“喂,喂,喂,”极其失礼,有违夫子教导。
那闷葫芦是从他入住藏清苑,被缠了一个月后,迫于无奈,迫于忒想耳根清净,迫于想打不能打想骂不能骂,等一系列缘故,遂才开金口丢了三个字:“凤以尘。”
声音极是好听,柔似清风拂面,有若阳春花开,闻之心旷神怡。
今日的菜格外丰盛,连鱼糕都有,寒情夙是有些意外的,怎么自己喜爱的东西,那恶魔全都知晓。既没问过他,到底从哪儿晓得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叹说,此人神通匪人类能想。
有道是,人为铁,饭是钢,不吃不喝白遭殃。没吃饱怎有力气减肥,养不好身体,怎杀掉敌人!
鱼糕是他极爱的一道菜,天下九州,惟湖广荆州府独有,素以吃鱼不见鱼,鱼含肉味,肉有鱼香,清香滑嫩,入口即溶被人称道。古时称楚夷花糕、湘妃糕。儿时家中远亲造访,亲手做过这道菜,说是当地风俗,乃筵席之上头牌菜,待客之上品。民谚谓之:无糕不成席。初初尝得,甚是心欢,以至于多年念念不忘。
至那远亲走后,便再无缘尝得。噢,那时倒也恳求父亲请过厨子做这名菜,却无一正宗,十分遗憾。而今日这鱼糕,可谓难得一尝,正宗得不能再正宗。
他问凤以尘道:“做这菜的厨子,可是荆州府那厢请来的?”
凤以尘淡淡道:“不是。”
他凝眉:“那……是机缘巧合做了这菜?还是特意为之?”
凤以尘定眼看他,眸光骇人:“只为你,一人而做。”
寒情夙一脸茫然,试探性问:“谁做的?真的,就做给我一人吃?”
凤以尘平淡:“嗯。”了一声。
又道:“你喜欢,明日还做。”
寒情夙道:“我却只想晓得,谁做的?”
凤以尘顿住忙碌的手:“可以是我,可以是教主,这都不重要。”
于是,整件事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吃饱饭后,刻苦学习,不忘初心。
书架上放了很多书,可能是知道他独此爱好,好心准备的。的确是很好心,毕竟他乃一猎物,被困做囚徒,毕竟那恶魔曾亲口说过,不许他再读圣贤之书。
大概在恶魔的人生里,他做过最无聊的事,便是以最好的待遇,养一个恨他入骨的人,然后千凿万锤虐待他,在经历等同于“凌迟”的酷刑折磨下,看他一点一点灰飞烟灭。他的喜好,真是变态得无言吐槽。
可他一月没来了,是捕到了新的猎物,以至于虐待他的兴致都没了么?
据衍埋说,幽冥教主有那龙·阳·怪·癖,极爱男·风,更爱禽猎男·宠。
想想那些人也真是够惨,断了祖上香火不说,每日必都是噩梦缠身。也不知是走了哪辈子断头命,偏偏遇上这孽障。
天杀的孽障。
呵,这些与他什么相干,一个自身难保的人,真不必做那操心的主。眼下他寻了半晌,愣是没找到自己要寻的那两本书。
人生不能坐以待毙,希望应与努力并行。
说不定学会了古文里的神通,哪日哄得那恶魔高兴,或骗得他放松警惕,自己便能逃出去了。如果这话被初脉或衍埋听到,定是会大笑到赏他一个蜜制鸡腿,敬佩他好胆量!真是什么都敢想。
初脉、衍埋,是两个专门在藏清苑监视他的人,不论刮风下雨,一日都不缺席。
虽然逃出去的机会渺茫,可不试试怎么甘心,即使败了,至少努力过。教书先生曾说,他是个力求上进的国之栋梁,将来必有出息。
说心动便行动,于是乎他便站在离牢门最近之地,朝外厢喊话道:“敢问两位兄台在外头么?能否禀告教主同我送两本书进来?牢……厢房里这些书,往年在家中都已熟读于心,眼下只想看那《三十六计》与《孙子兵法》。”
其实他也是近几日才晓得门外两位侠士的尊名,当然称其侠士委实是客气抬举,单从名字上看,应当大概可能也不是什么摆得上台面的东西。
邪教毕竟是邪教,终究无法同名门正派相提并论。
外面应声的并不是初脉同衍埋,而是这些时日来从没听过的声音。只闻他们回话道:“你一个命到临头的死囚,还看他娘的哪门子文章?舒服几日是几日!听说你连剑都没握过,还看啥子兵书啊?别弄那花花肠子了,多此一举,外头人都说,你那长相看一眼都能销魂醉魄,诶,实在无趣,不如哥俩陪你玩玩呗!”
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到收尾时还发出了很应景的□□声,但那笑声是乎不大通畅,就听见人被抹脖子的声音。在求饶之语还没说完时,黑白无常马不停蹄赶来加班了。
不用想,不用想,一定是洪水猛兽来了。
冷终命进来后脸色很是难看,超级无敌难看,具体程度可参照诸君便秘时的面容。他一进来便用法力将他手中的环环扣扣打开,放他片刻自由。
寒情夙这几日想了很多,算是无师自通稍稍领悟了点儿生存的奥妙。这天下谁的权利最大,你能在他面前不拍马屁而制造拍马屁的味道,或许能活得稍微长久。
所以他收了傲气,还如在相府时清风朗月,温文尔雅,只管冲来人送去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平白无辜受他那么多巴掌呢,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都暂且抛之脑后罢。
冷终命果然中计,收起一脸寒凉缓缓向他走来,心情似乎有些好呢。他说:“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笑脸,可是夙夙,为何你连笑都要骗我?”
呵,他还真是神通广大,连他即将要准备动的歪心思都算到了。是以,想用美色迷惑他,多半是行不通的。
又听冷终命继续道:“就是不知,待会,你是否还能笑得一如既往。”
寒情夙身子一颤,他又开始抖了,老天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他也就罢了,至少不要动不动威胁他脆弱玻璃的心。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脸害怕低吼道:“你……你又想怎样折磨我,你若是个男人,就干脆点直接杀了我,我不想陪你玩!”
他玩不起。
冷终命嗜血的眼眸一步一步靠近寒情夙,轻轻一带,就将身前美人拉入怀中,用鬼魅般的语调道:“你想看《三十六计》?想看《孙子兵法》?说,学此阴谋诡计,是想杀了我,还是想从我身边逃走?”
寒情夙跌跌撞撞歪进他怀里,甚至都来不及反抗。
这个无耻的恶魔,霸道且不讲理,还总爱动手动脚,接二连三占他便宜,真真是叫他厌恶到了极致!
虽然不敢正面顶撞他,但他不得不讲句实话,两样都有。
既想杀他,也想逃走。
可不知为何,眼下靠在恶魔的怀中,他的心,竟有种说不清的异样感受。
奇事年年有,今朝尤为多,他的心脏紧紧挨着恶魔,不由自主跳得厉害万分,而不可思议的,是恶魔的心脏也同他跳得一样厉害。这就怪哉了,他的心是因害怕、惶恐才如此,那恶魔的又当怎么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