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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人心难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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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昏倒至地后,一个白衣白发面容俊逸的男子从窗台上跳了进来。

那白发男子满嘴血沫,披头散发,眼神布满红丝,近乎咆哮般嘶吼着。

这是兰花苑画师,白傲君。

也是绝迹江湖的上一代天下第一杀手。

江湖中,人人都以为他死了,但事实上,他只是再没有出过幽冥教。

近年来,白傲君热衷于修炼“狂龙一笑癫”,走火入魔时常白衣上身,六亲不认,甚至胡作非为,发疯发癫乃常情之事。每到如此,他都会将身旁最亲近之人打得半死不活,哭着跪地求饶,才肯罢手。

而他最亲近的人,仅少时一个。

厢房里,白傲君眼神一缕寒芒瞬息掠过,他将目光停到躺在地上之人,身体颤抖到不受控制,有股力量蛊惑他只想将地上的人抓起暴打一顿。其实少时并没有真的昏过去,他只是有伤在身,没力气承受师傅的严刑酷打,便急中生智假装昏死。他以为如此这般便能逃过一劫。

但此刻,看到师傅眼中寒芒刺骨的一刹那间,他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生了绝望,逃不过了,今日还是逃不过的。

白傲君果然又打了他,且比往年任何一次都更加严重,但不同之处是,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咬伤少时,从前不管他再怎的发疯,他若咬人一向只咬在自己手上,从没有过例外。

血淋淋的牙齿印,就像终生无法抹去的烙印,留在了少时肩膀上。

少时悲痛欲绝忍着心酸,内心纠结无比,这是他师傅啊,他怎能还手,又怎敢还手。尽管被打得再惨,他也没有大唤,一来力气不足,二来委实没用,三来他强迫自己甘愿承受。终归,这世上即便有那救他一时者,也没那救他一生者,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他师傅,还是他再生父母,当年是他毫不嫌弃将自己从乱葬岗里带回来,也是他传送功力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更是他做了这世上第一个给他肉包子吃的人,如今自己身上所有武功、灵力都是因他所得。当是报答恩情罢,他该受着。

只是他不明白,师傅为何会在半夜发疯,一直以来知道他有心病,也是那心病导致他练功走火入魔,可今日他师傅一直在房中作画,并未出门,又是何物叫他触景伤情,扰乱了他的心?

难道……是劫沉?

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幽冥教前任宫主?

不能的,绝没可能的,他的坟就埋在幽冥教后山招魂谷上,现任宫主同师傅每年都会前去祭拜,每次祭拜完回来,他师傅都会闭关,从没有发过疯,平静得叫所有人匪夷所思。

劫沉的祭日在阳春三月,每年那时候,他师傅至少有一整月不会理他,任他闯祸作怪、邪门歪道、调皮捣蛋、各种手段使尽,连一个滚字都不会赐他。

师傅这一次发疯与往常都要不同,他眼里有深深的孤寂和悲痛不堪的痕迹,这种东西向来只有那死去的劫沉能给他,莫不成是江湖上有人知道他师傅还没死,故意装扮成劫沉的模样去刺杀他师傅?

当年所有人都清楚,天下第一杀手白傲君,是为幽冥教宫主劫沉的离世,执八宝玲珑盒与无间地狱人、鬼、妖、魔,四大神将同归于尽的。

今日有人夜袭幽冥教,会不会是无间地狱的人知道了他师傅没死的消息,偷偷前来斩草除根?

少时越瞎想越觉着可怕,如今见师傅好好的站在他眼前,他竟有些感慨与庆幸,真好,他还在。

他还在,这就够了。

后来少时实在撑不住,真的昏死过去,直到第二日晌午,也没醒来。

月沉宫那厢,寒情夙是踩着饭点醒来的,大抵是那满室飘香的美食招惹了他的胃,而冷终命不知刮哪门儿风,一个人在厢房安安静静对壁独酌。

寒情夙对自己身下所躺之地,很是震惊。

在幽冥教这几个月里,这是他头一次换牢笼睡觉,说习惯那是自欺欺人的,反而那让他恨之入骨的牢房,不知不觉中已成了他心悦的地方。

冷终命见床上美人醒来,似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喜悦,放下手中筷子和颜悦色问他饿不饿,渴不渴,身体有无不适,而寒情夙沉静于晃神中并没有答言。好在问话之人难得好脾气,再次耐烦问了他一遍:“饿不饿?告诉我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问第二遍寒情夙这才听见,他一边起床穿鞋一边回话道:“很饿,但我该走了,我想以我的身份不该睡在你厢房,你让人把饭送去藏清苑罢。”

他本是赤脚过来的,并没有鞋,而脚上这双,应该、可能、大概是冷终命的鞋,穿在他玉足上大了整整一圈,走一步便掉一下。其实他身上这衣服也很不合身,不是大小不合身,而是款式不合身。且说他堂堂七尺男儿身,便是配个锦缎降红刺绣也说得过去,穿个鹅黄上襦配粉色蚕丝纱裙,衣不遮体肤肉若隐若现,像什么话?不过说到衣裳……他不禁寒战,昨儿个自己满身泥,简直没个人样,谁帮他洗的澡,换的装?

他忙问:“昨日……我……我衣服……”

不知怎的,明明也没干那偷鸡摸狗之事,却莫名羞了张老脸把正经之言堵在胸腔,死活问不出口。

冷终命是个精明的人,大抵早看出了他的心思,遂浅笑悠悠道:“衣服,是我换的,澡,是我洗的。这两件事若是别人做的,他不会看到今日的太阳。明白否?”

“不明白。”

寒情夙回得直接了断。

他顿下脚步,忽然想到甚,冷言继续道:“我不明白的,非这一桩事,所以想请教你,幽冥宫有个荒芜的院子,里面住了位聋哑老伯,他是谁?”

冷终命面色一黑,飞身飘到寒情夙身前,用力拽住他手腕,冷嗖嗖道:“你见过他?他跟你说了什么?你都知道什么?”

难得他也有这般不淡定的时候,可见那老伯,肯定不简单。

寒情夙晓得自己不该问太多,毕竟他没权利问,更没身份问,可冷衷命今天心情如此好,若不惹怒他,应该没机会回去。故此,他面无表情摇一摇头,平淡道:“我应当知道什么?这幽冥宫都是你的人,我便是想知道什么,也根本没机会。噢……对了,昨日之事,我须得解释一下,我不过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才去找人救你性命。”

他淡漠冷言:“我的仇未报,你必须好好活着。”

忽然目光如电:“冷终命,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冷终命彻底被激怒了。

他眼珠里有团升天的火焰,似要翻天覆地,似要毁天灭地。

他怒火滔天启唇道:“别跟我提报仇,若我真报仇,你早便五马分尸了,你知道你有多该死么?”

他努力压下怒火,努力控制住自己那双要掐死他的手,冰寒刺骨道:“我可以恕你不知者无罪,但夙夙,你至少该温顺一点,别摆书生那套无谓的高傲,惹我心烦。”

寒情夙怕极了,他是人,面对恶魔,岂有不怕的道理。

可同时,他也是个骄傲有骨气的人,尽管那骨气在来到幽冥宫后,以快消磨得荡然无存,但那不可抹灭的血海深仇丝毫容不得他低头认输。

可能最后,即便死,他都一定会站着死。

寒情夙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他冷冰冰苦笑:“我若让你心烦,你便不要留我,要么杀,要么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

他叹声道:“放我走罢,没我碍眼,你会一生一世顺心。”

见冷终命不语,他再道:“放我走,我走了,你会生生世世顺心。”

真吵。

冷终命说好了不再掐他脖子,可眼下还是食言了,他几乎是动用了武力掐住寒情夙的脖子,冷恶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寒情夙,我宁愿杀了你,也不会放你走,莫要再异想天开,莫要逼我。”

寒情夙咳嗽了好几声,脸色因呼吸不畅憋得通红,他用微弱到几乎消亡的的声音道:“我……我才没逼你,我可……不想这么早死,我还没杀你报仇……当然要,好好活着……”

再说,他对他好么?

不要开玩笑,不好笑。

冷终命听了寒情夙的话,忽然就放开了手,他眼中不再有愤怒,反而出奇的多了份喜悦。

他笑道:“嗯,好,夙夙,我等着你杀死我那天,但在这之前,你我都要好好活着,谁都不许死。”

真是个疯子,幽冥宫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寒情夙懒得猜他打什么鬼心思,不耐烦道:“教主可否放我回去,我现在就要走。你今日应当有许多事要忙,我也不想占用你时间,更不愿打扰你休息,就这样罢。”

冷终命微微眯起眼,淡笑道:“我还算了解你,早料到你醒来便要走,可就算你再不待见我,也该有个度。至于昨日之事……我心中有数,你也不必嘴硬,你天性善良,最重君子道义,还是出了名的孝子,什么礼、仪、仁、智、信;温、良、恭、俭、让,你自小便做得很好,这才是真实的你。”

他说:“何必,总说那些赌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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