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小说 > 卧于君底 > 風塵03

風塵03(1/2)

目录

第二日清晨,两人先后醒来。

褚风沅先开口:“对了……你昨天还答应过我一件事。”

“何事?”

“你只是答应了,我还未告与你。”

“嗯。”柳澈白侧躺着,突然好奇,便伸手去捻褚风沅的长发,心道此人发丝竟如铁丝一般坚硬,顿觉好笑。

“我现在要说了啊——你得告诉我柳玄在哪。”

“我就是。”

蹭的一下睁开了眼,褚风沅盯着那双眼睛看。

“我就是柳玄。”

“不可能,你不是叫柳澈白吗,怎么会有两个名字?”

“你傻吗?玄是名,澈白是字。”

褚风沅以前略微听过这名与字的分别,但周围人都是随便叫,没人还文绉绉起个正式的字。

突然一阵急切,道:“那我也要取字,你帮我。”

对方略感诧异,但还是沉吟片刻,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卖关子:“那么想要取字?我帮你取了,你以后都得喊我爹爹。”

“无妨。”

“那先来喊声?”

“……爹。”

“哈哈哈,好好好,跟爹走,有肉有酒。”

柳澈白心中偷笑,为褚风沅取了个字为“彧”。后来褚风沅追着问了好久都没问出其中说法,而柳澈白也只在一些特别的时候唤他作“禇彧”。待到褚风沅想清楚又问明白了,当场跟柳澈白发了通脾气,不过这也是好多年以后了。

===

圭云观的清神轩,位于花丛繁茂的小锦园深处,小锦园内流水潺湲,沙洲白渚景色怡然,鹭鸶鸳鸯随处可见,亭台水榭精致小巧,回环廊庑曲折蜿蜒。而这些都是当初清通真人自行设计修建的。

几日前,肫阳真人也看好了这小锦园,与清通真人商议后,决定今日也在此教学,这样弟子们便无需更换听学地点了。

这日,弟子于清神轩内正襟危坐,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清通真人于两日前安排了一次考试。这是他们正式成为圭云派弟子后迎来的第一次考试,主要是些文史之类的常识,以及一道论文题。

一名弟子自认在文史之学上遥遥领先于其他观内弟子,最喜欢为清通真人做些琐碎小事,时不时略显自己的才情文思。

今日,清通真人拿着一摞批改后的试卷走来,那名弟子突然飞上前去,真人便交于他。只见他乱翻一气,在某张试卷前略作停留,之后又是一通乱翻,渐渐脸上浮现一层得意之色。座下弟子皆一脸嫌恶,等待那个马屁精点到自己的名字。

……

“方泽昱——”

“何真——”

“葛绘宧——”

……

念了好一会,直到手中只剩下两张试卷,一张便是他自己的,可是另一张……

那人盯着这两个字好久,搜肠刮肚许久,从自己识字起,他从未见过这两个字,可这又不太像字,而更像是一种神秘符号——它被画得龙飞凤舞,从左下方开头,起笔处是尖锐棱角形成的三角形,逆转回环时,中间一段渐渐变细,十分圆滑,结尾是十分可疑且诡异的飞白,向左边指去。整个符号是一个圆形,但又不似圆形般首尾合拢。

他若停留太久,定是要让他人看出自己出了问题,略一瞥眼,看看周围的情况,似是做了一项重大决定般点点头,莫非这个人叫……

“零零?零零在吗?”

其实,他只要问问谁没有发到试卷即可,可他偏偏有一股执念,认为天下没有自己不认识的文字,遇到难题也不会迂回变通,而是迎难而上。

清通真人这时回神,想要起身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这时突然有一名女子没好气地道:“唉,那是沅沅啦。”

顿时,众弟子中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都将前面那人晾在一边。清通真人此时已经站到那名弟子身边,接过试卷,笑道:“哦?圆圆是哪位?我当时翻看试卷时还在疑惑是谁画了两个圆圈代替自己的名字,原来他真的叫‘圆圆’吗?”

那名弟子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纠结甚久不知为何物的神秘符号,竟真是个稚童都知道的圆圈!登时,那弟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胡乱掩了掩试卷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是啊师父。就是他——”

褚风沅正在几案下翻看一本古籍,突然感觉有人指了自己,慌忙撩起衣摆掩了古籍便站了起来。

“师父,弟子褚风沅。”

清通真人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这张试卷我甚是满意。你入观时间最短,可是这知识却掌握得不错,尤其是这文章,啧啧啧……观点明确,见解独到,标新立异,针砭时弊,老夫读后,也是颇有裨益!”

周围众弟子纷纷趁机打趣扮鬼脸,“红颜知己”们都抛来媚眼,褚风沅一时之间获誉颇丰,竟然又羞红了脸,一抬胳膊,身上掉落了一本书。

一些弟子立时笑出了声,他们呼朋引伴冲着那边指指点点,神色间颇有些小人嘴脸。

那是本包了黄皮的书籍,厚厚的,书皮上有几点污渍,暗黄边角蜷曲破裂,书页间还夹有风干后制成书签的乌桕叶,黄褐色的叶尖、叶柄参差露出,整本书显得更加厚实了。

“看得挺认真嘛!”立刻有人应景起哄。有人回头望去,看见原来是刚刚那位点名的弟子,正倚靠在几案前向这边调笑。

“嗯,果然很认真,不错不错……”

众弟子见清通真人随手翻开一页,指尖一行一行地划过,笑容满面,他拍了拍褚风沅的肩膀,将书放到几案上。

“想不到你竟然在这方面也颇有研究,不错不错……”

此时,也无人执意起哄,便安心等待清通真人开始今日讲学。

文史课结束,便是算术课。此时便可看出众弟子的喜好与专长——刚刚文史课上唇枪舌剑、大显身手之人,算术课上便如那打了霜的茄子一般,那名自诩文史第一的弟子此时更是反差极大,他原是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可一到算术课总要找人换到后面,那些曾经遭到他坑害的弟子此时与他沆瀣一气,把褚风沅骗到了第一排。

要说这圭云观内,脾气最差的师父除了那名从不露面的掌门人外,就属这位肫阳真人了。若是有人未答或回答错误,便要受他劈头盖脸一阵数落。而众弟子几月相处下来,倒是懂了这肫阳真人的喜好,他们发现他基本只爱提问前三排的弟子,是以众人纷纷根据知识难易,选择自己的位置。当然,有人总是每次都坐在第一排,自然就有人每次都挤最后一排。

褚风沅落座后,听到后面有人唤自己,便回头,看见是上次在山上遭到攻击的那名女子在对自己做口型,表情十分夸张。但是距离太远,他看不太清,便装作听懂,点点头。

不久,肫阳真人走进清神轩。他手中拿一算盘,一筒算筹,将诸物放置案上。他除了好点前三排弟子外,还喜欢讲学之前先温习知识,一般是问三个问题,并分别找人来回答。

“斯汝,你先来回答。”

“是!”一位略显孱弱的弟子站立行礼。

“今有勾一十二步,股一十六步,问勾中容圆径几何?”

问的正是上节所学勾股知识,题目虽易,可若勾股数求算有误,最终自然无法算出圆的直径长短。可那名弟子似乎并未显示出一丝为难,眼皮耷拉一会忽地抬起道:“八!”这边褚风沅正欲瞌睡,又是被吓得一哆嗦,他一抬眼,看到宋斯汝,心中一凛,不知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难不成那日自己根据他的声音就将他的大致轮廓给描画出来了?褚风沅不解。

“不错。……鱼蓉——”

“是。”

“今有好田,一亩价值两百钱;有恶田,六亩价值三百钱。今并买一顷,价钱一万七千钱。问好、恶田各有几亩?”

鱼蓉正是上次与褚风沅等人上山探险的荀女,是圭云观内少见的擅长历数的女弟子。她虽心算不如宋斯汝,但思路清晰,立刻想到解答方法,并开始用手指在衣袖上算写,不一会,她便抬起头道:“师父,好田八十亩,恶田二十亩。”

“很好。”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前三排共九位弟子,现下无人想在最后一刻被提问到,放眼望去尽是些缩头乌龟。肫阳真人很是气愤,选人更加没有章法,便没好气地指着一人道:“你——来回答!”

无人起身,众人纷纷抬起头,一看不是自己,都如春天复苏的万物般细细舒展着腰肢。

褚风沅坐在最前面,并不知身后的师父叫的正是自己,一回头,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赫然出现,他起身行礼。

“今有女子善织,每日织布长度加倍增长,四日织三尺。问每日织布几何?”

这是今日要教授的“衰分”,有些心中明亮的弟子顿时抿嘴不语,一些愣住的弟子则是根本不懂题目含义。不光是几名女弟子,就连一些男弟子也暗暗为褚风沅捏了一把汗——师父分明是在拿他出气。鱼蓉正坐在褚风沅后面,本想着算出答案偷偷传给褚风沅,可自己竟一时间反应不出题目算法,暗自着急,而宋斯汝则闭目养神,正静静思索。

“初日织……”他一开口,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宋斯汝猛地睁开眼睛。

“五分尺之一即两寸;次日织五分尺之二即四寸;次日织五分尺之四即八寸;最后一日,五分尺之八即一尺六寸。”

他说完,一片哑然,肫阳真人突然了然,愤愤道:“哼!雕虫小技,再来——”自己尚未教授,便有人能回答,肫阳真人感到一阵虚幻,但又一想,也许是这题目太过简单,让人一猜就着,他不见得用的就是今天要教授的方法。登时惊愕变为鄙夷,鄙夷又生出了怒气,硬是要出一道他绝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挫挫这小子的锐气。

“夏至正午,在校场中立南北两根标杆,杆长九尺,相去一千里,南杆影长两尺三寸,北杆影长三尺九寸。问,日去南杆为几里?”说完后,暗暗吐出一口气。这是上次盈冲宴中留待日后解答的难题,问的正是夏至正午时,太阳正下方一点与校场中南杆的距离。题目异常困难,而肫阳真人也是前几日才算得。

褚风沅笑笑:“师父,不若你先授课,莫要耽误了大家。”

有那么一刻,肫阳真人还真担心他能回答出来,便点头称是。可刚刚那位因为点名结怨的弟子突然起哄,一时间竟一片呼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