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雪人（1/2）
41 不一样的雪人
这一天，小乌龟竟然从雪林里猎回了一头梅花鹿, 那是一头成年已久的公鹿, 壮健、肥硕、四肢匀称, 颈毛厚密，只是头上少了两支鹿角，脖子上有道小小的致命伤, 一看便知是小乌龟径直咬断了梅花鹿的经脉，血渍喷溅了梅花鹿一身。
林商岩看了眼小乌龟, 把他招到跟前, 帮他揩去嘴角边沾了雪屑的血迹，小乌龟很高兴，朝他卖乖似的展齿露笑, 齿缝里依稀还残留着鹿茸的残渣。
林商岩稍稍放心, 自从那支人参被他分吃了之后, 就从未见小乌龟进过食, 每天倒是没少给他猎回来的雪兔、紫貂、黑獾、白狐，虽然没有调料配制烧烤, 味道欠缺了许多，胜在林商岩烤制食物的手艺还算过关, 小红蛇就很给面子，先前吃下了一条兔腿, 肚子已经鼓鼓的了, 它还贪心地守在林商岩的身旁, 就等他善心的投喂, 可小乌龟有多挑食，林商岩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不是世上最珍稀有灵气的东西，他根本连嗅都不愿多嗅一下，更别提让他吃下去了！
原本还担心他饿了怎么办的，毕竟大雪封山，林商岩没有衣物御寒，走不出温泉洞穴，不能给小乌龟找食物，而事实证明，小乌龟在这里如鱼得水，物产丰富的长白山全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反倒是他成了小乌龟的累赘。
把这头年轻的公鹿拖到温泉池边，林商岩手起刀落，将公鹿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淘洗，动作娴熟，毫不含糊。他用的是一块石刃，那是这几天闲着没事挑选一块薄而尖利的石块打磨成为的，虽然石刃还是有点生钝，割起肉来七零八碎的，却是帮了他不少的大忙。
那条刚刚蜕换了新皮的小红蛇躲着小乌龟的视线，迂回到林商岩的脚下，忍住雄黄气味的恶臭，快速地叼起一块肝脏咽进肚子，见林商岩没有叱喝，胆子稍稍大了一点，扭着身子游上前，竟然去拖那颗还冒着热气的心脏。
成年公鹿的心脏约莫有普通的饭碗那么大，小红蛇刚蜕皮不久，身量是长大了一圈，却也仅跟无名指那般大，就算现在的它把嘴巴张得再开，咬合度也不足以一口就吞下这颗碗大的鹿心，林商岩抢下鹿心，丢给它一份鹿肝，小红蛇不似从前那样来者不拒，林商岩投喂什么就吃什么，而是吐着蓝色的蛇信子游开，又迂回到另一侧，趁林商岩不注意的时候，再一次去拖鹿心。
“呼！”趴在温泉池边一边玩水一边看着林商岩劳作的小乌龟冲着作乱的小红蛇发出威吓的低吼，小红蛇浑身一颤，赶忙松开牙齿，讪讪地伏下嵌着火焰的三角形小脑袋，扭扭捏捏地游回到那块肝脏的旁边，“呼哧呼哧”地咽下这块刚刚被它嫌弃的美食。
成年公鹿的体型稍大，林商岩很难用石刃分割生肉，只好把整头梅花鹿架在石砾上，来个烤全鹿，不过这一次，小乌龟似乎是吃了鹿茸起了点效应，喷火烤鹿的时候，竟然在打瞌睡，眼睛半眯着，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林商岩看看半生不熟的鹿肉，再看看困乏得毫无精神的小乌龟，心底一软，决定吃一餐五分熟的鹿肉！
小乌龟是在林商岩进食的时候趴在他怀中睡去的，四肢大张，头微微昂起，呼吸悠长，正睡得香甜，稀疏的浅黄色头发又短又细，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
如果不挑食的话，他或许会跟小红蛇一样长得很快吧！林商岩瞟了一眼躲在洞墙下欢快进食的小红蛇，这货真能吃，别看它身形又小又细，胃口却奇大，成年的蛇吃了一只成年的青蛙，可以一周不用进食，小红蛇倒好，一日三餐没落下一顿肉，有时还会偷吃，捉条蜈蚣捕只鸟雀打打牙祭，明明先前已经吃了几块鹿肝，这会儿再丢给它一小块腿肉，它也来者不拒，三两下吃完了，一双火红的眼珠儿盯着入睡的小乌龟，似乎在判断他是真睡，还是跟以往那样只是闭一闭眼睛，骗它游过去之后又把它当耗子玩耍。
林商岩自从让小乌龟捕捉食物开始，几乎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肉类，但像狐狸和獾子的肉比较多，他不可能一天吃完，所以洞穴外头的雪堆下藏了好些没吃完的食物，再加上这一头成年的公鹿，足够林商岩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而小乌龟顶多沉睡个七八天，就能苏醒过来。
可是这一次，小乌龟沉睡的第三天，依旧是人形幼童的形态，没有变回无壳的小乌龟，这令林商岩有点不安，难道鹿茸不算太补，小乌龟不必变回原型，用人形就足以消化？
不得要领，林商岩只得时时刻刻观察小乌龟有什么变化，有时他砸一下嘴巴啦，或者翻一下身子，林商岩以为他会睁眼醒来，却不过是换个姿势，继续沉睡。
没了小乌龟的虎视眈眈，小红蛇迎来了它短暂又蓬勃的春天，进食的时候，不等林商岩投喂，它就敢顺着林商岩的脚踝往上爬，爬上了腰，再从手臂里滑到他的手腕上，露出锋利的獠牙，抢夺他正用石刃切片的肉块。
每每这个时候，林商岩会掐住它的七寸所在，教训似的将它摔在洞穴门口，它也不气恼，翻身再游过来，肆无忌惮地继续掠食。
要是往日里有小乌龟在，它肯定不敢这么轻率行事的。
这一天，它又被林商岩甩出洞口，只是这一次没再继续游回去夺食，而是高高地昂起头，吐着幽蓝的信子，发出威吓的“嘶嘶”声，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洞口外。
林商岩微微一皱眉，小红蛇很少摆出这么提防的姿势，难道洞穴外有什么东西靠近？
林商岩停止了割鹿腿的动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刮过林木发出的“呼呼”声，什么也听不到。
可是小红蛇依旧维持着随时发动攻击的姿势，林商岩也不敢大意，放下鹿腿，握着石刃，悄声潜伏在洞穴门口，往外张望过去。
金色的阳光笼罩在这片雪林里，白皑皑的山头像一幅水墨画，可是平时会跑到林稍上玩耍的松鼠，这会儿却看不见踪影。
最近几天连续放晴，很多饿极了的大型动物白天也都敢出来觅食了，林商岩就遇到过一头大白熊带着一头小崽儿路过洞穴门口，大概是被他藏在洞穴外的食物香气引来，可走进了之后，就又惊慌失措地逃开，大概是察觉到了洞内有强大的气息涌出，它不敢冒犯，更不敢得罪，带着它的小孩逃得远远的了。
远处隐隐传来积雪的呻|吟声，似乎有笨重的庞然大物踩着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的声音。
“嘶！”小红蛇盘起身子，再度昂高了头。
林商岩心一提，难道那头带崽的大白熊去而复返了？
如果是这样，他该拿什么武器来抵御饥饿的大白熊？林商岩捏了捏手里的石刃，这东西太钝了，攻击力实在太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捍卫这方领地啊！
积雪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响，簌簌地汇成一曲《十面埋伏》。
林商岩抱过另一块尖利的石头，猛然心头一颤，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耳旁依稀传来了人的对话声！
那确实是人的对话声，只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坡挡住了彼此的视线，所以只听其音，不见其人。
饶得林商岩谨小慎微，也没有察觉，那山坡固然遮挡了彼此的视线，可洞穴距离那个山坡有二三十米之远，雪山之中，人与人交谈向来不能太大声，一来怕招惹大型动物的袭击，二来怕招致雪崩。况且现在的风向正好是逆风，距离这么远的人在背风中小声地交谈，林商岩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在太不寻常了！
“大哥，到了没？”一个操着东方音的男子疲惫地问。
“就到！别吵！”一个掺杂了本地口音的男子喝骂起来。
“大哥，咱们这一趟猎的不多，再去别处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找到一头大狗熊呢！这块地方全是石头，不会有大狗熊过来的，咱们为什么还要给村长做脚夫，爬这么高的山来看看山泉是不是被堵了？”一个同样本地音的男子显然也不同意赶到这边浪费时间。
“你懂个屁！”那个老大骂道，“温泉暖和，大狗熊都喜欢到这边找食物！咱要碰运气，就只能到这里碰！再说这么多年都没见温泉干涸，今年却干涸，这不是很奇怪吗？说不定就是被大狗熊堵住了泉眼！”显然，小乌龟汲干了温泉造成的断流，让山下的村民以为泉眼被什么堵塞了，才托他们过来清理一下的。
“是这样吗？”另一个东北音的男子听了精神一振，招呼大家道，“那走快一点，要是碰上带崽的大狗熊，咱们就发达了！”
原来是偷猎者！林商岩原本兴奋的心渐渐冷切下来，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来的是普通的村民，或者是赶山人，他都可以向他们求救，可来的是偷猎者，情况就大大地不妙了！
这些偷猎者大多是由本地人组成，明知道违法，却为了钱财不得不铤而走险，当然不愿意被人撞见，如果是本地人撞见了还好，大家心知肚明，彼此也知根知底，倒不怕会被上告，可如果遇到的是像林商岩这样的外地人，他们就不会客气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违法行为公之于众，更不想处罚坐牢，所以往往采取的是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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