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翔（1/2）

夜幕降临，黑暗驱走了光明统治的一切，在这种时刻人们一般都是呆在屋子里守着一盏灯，外出是危险的，故老传闻及经验告诉他们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潜伏在哪个角落，不出去是最好的选择。“啪”屋顶上有响动，脚步声，轻微的一声过后，另一声就在很远的地方了。外面大街上一团晕黄的光亮伴随着更声飘近，打更的是个不再年轻的老人，从街角转过来的时候，他依稀看见前面有一黑影飞快地蹿过，再定睛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老人的视力仍旧很好，没有老花眼，老人的心里也不糊涂，自己也知道年纪到那里了，半截身埋土里的人，一只脚已踏进了另一个世界，所以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及事物他并不觉得害怕，也并不张扬，甚至表示惊讶的呼声也没有，他只是停顿片刻，接着继续往前走。

刚才急速闪过的黑影其实并不是打更老人所认为的黑白无常一类的鬼魅，他只是个身着夜行服飞檐走壁的江湖人。那人在黑暗中奔走迅速，在岔道处左拐右转的毫不犹豫，显见得是个可在黑暗中视物的高手。

他到了，是那座宅子，一个纵跃即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院墙之内，穿过花园来到后院，除了最右端一间屋子中有光亮外其他的屋子都是静悄悄黑沉沉的。他向着唯一的亮处走去，谁都能猜到那可能是个陷井，但他不怕，经验告诉他只要实力够强的话任何陷井都可能变成敌人的墓穴。门推开，里面的事物即一目了然，这是一间书房，屋内仅有一人背门而立。

闻声后，主人石劲松回过头来，他的头发已白了一半，可以说是个老人了，他一声叹息，“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声音甚是恓惶。

“在你出卖她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得到会有今天。”

“我为她做事五年了，我本不想这样对她的，可柳长青用我的家人威胁我。”石劲松的口气中虽然充满着悔意，但并不能打动来人。

“只有你家人的性命是贵重的？”

“我知道我做错了，她能不能给我个赎罪的机会，我将我的全部身家，钱及这座宅子都献出来，我知道她要做的事是最缺钱的。”边说石劲松边将桌上的一个铁箱打开，他将里面的东西捧出来，那是银票和地契，他忍不住要激动，但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也清楚那个人的脾气，做错了事唯有这样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即使仅仅只有百分之一，他也要抓紧。他才四十岁，还想再多活几年。

黑衣人的心中有了一丝动摇，但一想起临出门那人的叮嘱，还有她半个多月来所受的苦，若不是石劲松出卖，她不会被人埋伏重伤差点丧命。他的心狠起来了，拔剑。“你的家人我可以放过，但你不行。”

可在他的剑还未刺出去的时候，另一柄剑先动了，那是一柄一直缠在石劲松腰上的软剑，那剑就像灵蛇一样将黑衣人裹住，又狠又毒。这是石劲松最威猛绝伦的一招，有几次他都是凭着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击败对手，可这次他失手了，黑衣人躲过了他这一波凶狠的攻击，之后他就开始反攻，他的剑冲破了层层的围堵直接命中了石劲松的咽喉。

我是一个孤儿，是她收养了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很特别，背景全是红色的，红色的火，红色的天，红色的血。当时她为我杀了一个人，一个毁了我一切的坏人，看到那个人倒在我面前，我只觉得畅快，这个人杀了我父母，还有家中许多仆婢都未逃过他的刀剑，他值得被杀十次。后来我摸了她杀人的剑，锋利、光滑、冰凉是我的第一感觉。

她见到我的表情说道：“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很努力地学，进步飞快，她因此很满意，渐渐地就剑术、掌法、轻功、暗器，她会的都一一传授给了我。除了教武艺，她没有多少时间陪我，因为她要出去谋生养活我们两个。

她在天龙帮做事，有时也会跟我讲些天龙帮中的事和江湖上的一些人物事迹给我听。我开始了解她经常会受到一些欺负，有好几次我跟她说：“让我替你去杀了这些人。”

她总是笑着摇头道：“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我就一年年地盼，一年年地等，我发现我的身高和武艺都在慢慢地追赶她，她似乎不长了，一直在等着我。

十六岁的时候，她终于让我出手了，对方是一个成名二十年的镖客，我握着她传给我的那把剑气定神闲地在半道上等着，我的心很平静，手干燥而有力，在第四十九招的时候，我的剑刺入了那镖客的心脏。就着他的衣襟擦拭我剑上的血时，我并没有任何罪恶感。在这个用武力说话的江湖，每天都有人搏斗，技不如人死在别人刀剑下是再正常不过。

我对自己承认杀人就是我取悦她的方式，一般很久才会行动一次，她说除非实在没别的办法，否则她不希望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我的生活几乎都是等待，等待任务，等待她回来，我没有朋友，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我的生命里只要有她就行了。

我叫她“姐姐。”

天龙帮帮主龙傲天是个身经百战但仍精力充沛的老人，说他老是因为他的年纪已经六十了。但他满头乌发中不见一根银丝以及身体内各机能运行良好的现状都让人相信他最少还能活二十年。

一个人长寿本来是件好事，可若是这个人命太长而且又长久地霸占住一个位子以至于挡住了许多人的升迁之路就未必是好事了。比如坐第二把交椅的柳长青，他作为龙傲天的元老重臣，为他保驾护航三十余年，他比龙傲天小了几岁，因此心中对于帮主之位一直抱着很大的想法。

他本来是想等待着龙傲天的自然死亡的，无奈龙傲天似乎是个千年老妖怪，每天都活得好好的，无病又无痛。柳长青不能再等了，他决定要动手了。他的计划很明确，无非就是先暗地里对龙傲天手下几位大将进行拉拢或打击，他要采取釜底抽薪的方式先削弱龙傲天。

命长真是身居高位者之大忌，因为他一人就挡住了下面所有人。

凌青苹竟然回来了，柳长青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人了，上次派出去的杀手都是厉害角色，但仍结果不了她，她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

打不动就只有拉了，当他将此意思向凌青苹透露的时候，凌青苹并未拒绝，也未答应，而是表示自己需要时间考虑。凌青苹的位子不前也不后，平时与帮中其他人也都是不远也不近，只埋头一心做她的份内之事，虽说她如今升到了第四，但都是这些年慢慢升上来的。因此柳长青也不认为她有多大能耐，谅她这边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了。

在这个男人占主导权的世界中，凌青苹是女人确实是她的劣势，有时这种身份的限制甚至比身体残疾还要严重，但万事有弊必有利，正因为大家都有了这种想法，觉得她成不了什么大事而往往会忽略她，凌青苹的这种身份反倒掩护了她。同样的道理很多人认为太监不会篡位，因为他们没有儿子，其实这只不过是众多理由中比较明显的因素而已。

凌青苹一日例行公事地去见龙傲天，龙傲天与人谈话是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在场的，凌青苹知道这个规矩，因此她很放心地将柳长青与自己的谈话和盘托出。

果然龙傲天听后，一掌拍在桌子上，直接将他面前那张梨花木书桌震碎。

怒，盛怒，暴怒，这是龙的怒。

自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管是谁，也不管他的功劳有多大，都不允许他挑战这种权威。

龙傲天思索良久，凭柳长青的威望及地位他是能够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龙傲天还顾念一些早年的感情，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事不能容忍，此时他必须要快，要抢在柳长青行动之前先动手。

他终于下了最后的决断，只要凌青苹能在一个月之内让柳长青这个人永远不再有异常举动，那么他的位子就是凌青苹的。

这是机会，所以凌青苹是不会拒绝的。

柳长青今晚有个约会，约他的是凌青苹，可他们白天才在天龙帮见过，有什么事情那时候不说，还得另约时间，且还是半夜三更约在郊外破庙这么隐蔽的地方？莫非他们商量的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隐秘事。

今晚跟柳长青出来的是他的心腹死士，青衣，白冥。他们三人都很谨慎地赶路，为怕招人耳目，他们并未点灯，只是趁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来辨识路径。前面的柳长青走得比较慢，边走他边回忆起自己和龙傲天患难与共的那些日子，他们一起流血拼命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日子逝去了多久柳长青在第二把交椅上就等了多久。这段岁月太长了，他知道自己所剩时间有限，他不想再浪费了。于是才有了他如今这个计划，当然了，说是阴谋他也不否认。

凌青苹整整考虑了一个月才决定给他答复，这让他有些不满，但同时又看出了凌青苹的能耐。在他看来凌青苹这种畏首畏尾过分谨慎的性格是成不了大事的，这给他的信号是此人将来威胁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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