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尝试、剖析(1/2)
“八点上台?”于倦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放着那只贝斯,他正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这把跟了他很久的老朋友。“不是说后报名的往后排吗?”
“原定的人有事,要往后调,你刚好是最近一个报名的,就把你提上来了。”焦之椿招手叫来卖饮品的小姑娘,买了瓶酒递给于倦,撑着额头直笑:“怕的话喝酒助个胆?”
“算了吧。”于倦把啤酒推到一边,单手提着贝斯从高脚凳上跳下去,“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去后台准备了?”
“是啊,明玥在那儿等你。走之前给我签个名。”焦之椿从兜里摸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来,他将其正面朝下扣在桌上,“要是以后你出名了,我还能卖几个钱。”
“哥,你又在这儿开玩笑。”于倦没往心里去,笑着接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背上贝斯朝着后台准备间走去。
焦之椿看着他走远,伸手把名片翻了个面,看着上面刻着的三个印刷体大字,没忍住咂了下嘴。他一边心想着暗恋中的男人真是苦逼,一边拎着饮料罐离开观众席,直接进了隔壁的一家饭馆。
谢瑜树坐在最里面,桌上摆着的是两人份的菜,已经被吃了一半。他撑着额头,用指尖揉捏着太阳穴,余光瞟见焦之椿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眼底几乎有光滚动。
“你这叫什么,饿久了的狼看到兔子了?”焦之椿抱着双臂笑了笑。他原本跟谢瑜树说话还没这么不讲究,秉持着好歹也是同行要尊重一下对方的态度,直到后来发现谢瑜树这家伙本质就是个切开黑,心里鬼点子比丘迟还多,也难怪和丘迟混成了互相打掩护的好兄弟,他干脆就不顾忌那些有的没的客套了。
谢瑜树直起脊背:“我现在给导演打个电话……”
“签名给你要到了。”焦之椿打断他,抬手把名片推了过去,“如你所愿,八点档,你的位置在黄金三角区里,绝对高清□□。”
“焦之椿。”谢瑜树啼笑皆非,几乎快气笑了,“你是被丘迟带同化了吧,你家粉丝在网上描述的人是你吗?明明整个人就是一个嘲讽怪。”
“所以说网络人设是站不住的。”焦之椿晃了两下手里的罐子,“以前于倦那儿太糟糕,剪不断理还乱,我这儿也被带的乌烟瘴气。要是你天天一接到和他有关的电话就是通知你去救人的,你能欢脱的起来?”
谢瑜树沉默下来,火锅腾升起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孔。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因为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如果他当时就得知于倦住院这件事的话,谢瑜树想,自己一定不会让戚元卜还能有走上舞台的可能。
这实在是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没有丘迟的话,我被于倦的情绪感染,我会崩溃——他一直说我的共情能力有点过分优秀了,不知道算不算优点。”焦之椿抬起头,“可于倦没有一个能拉他一把的人。”
八点不到,观众席就已经座无虚席。焦之椿把墨镜摘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在心里默数着倒计时。
不知道为什么,等待于倦上场的这个过程中,他比于倦本人都还要紧张,宛如家长期盼自己的孩子上台演出一样,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
他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谢瑜树。后者倒是面无表情,两手却是早早地就绞在了一起,密不可分,隐隐可见突起的青筋,看样子也是没放松到哪儿去。
灯光忽地暗了下去,只留下一盏引着于倦上了台。他是这次音乐节上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歌迷们愣了一会儿也没在意,仍是欢呼鼓掌不断。毕竟像这种音乐节总是独立音乐人出头的最好机会,每年多几个新人非常正常。
于倦调整了话筒,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上一次是在和焦之椿共同举办的乐队的解散礼上,新老听众几乎都来了,那是他整个音乐生涯里见过的最宏大与热闹的场面。
眼前的却比之当年更甚,年轻人们竭力狂欢,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于倦穿了一身白衬衣,这是明玥按着焦之椿的服装定制要求帮他从衣库里取的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包装成青涩少年的样子,也不会让粉丝觉得是什么富二代来玩儿的。
他抬起手握上话筒的时候,略显宽大的衬衣会随着他的动作鼓起,白得像一块温润的纯玉一样的腰间暴露出一小截。
焦之椿嚼着嘴里的软糖,颇有些看热闹心态的瞟了一眼谢瑜树,估摸着这老狐狸也就修炼到这个道行了。
当年他俩没在一起时,焦之椿当众连脱衣舞都跳过。那时候哪儿有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压根不顾忌什么形象,跳到最后差点没把底裤也给撩了。
要不是同行的朋友的家长来捉人,焦之椿恐怕会被积攒了一大筐子怒气的丘迟当场凌迟——这家伙可算是能憋,焦之椿自己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他都没说什么,直到他们确认关系的第一天,丘迟才算是一口气把气发泄了个透。
焦之椿想到这儿心里便通透了许多,那种卖亲弟弟的负罪感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毫无负担地又拆了一颗糖丢进嘴里,看热闹似的将视线在于倦和谢瑜树身上来回转。
直到于倦的手指在琴弦上不轻不重地挑了一下,全场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安静下来,听见他带着烟熏般的沙哑的声音。
焦之椿之前一直觉得抽烟的陋习会毁了于倦这副天赐的嗓子,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比起从前,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性感,不自觉就能撩人于无形。更何况谢瑜树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
谢瑜树两手紧握,指甲在手背上掐出了不少月牙形的圆弧来,像是努力忍耐着什么,肩膀在歌曲进入高|潮时狠狠抖了一下,宛如已经通过音乐身临其境,去体会于倦现在的心路历程。
一曲终了,全场的气氛几乎已经爆炸,欢呼声与鼓掌声不断,石破天惊一般,多数人都起身以示鼓励。
焦之椿跟着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谢瑜树,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就听见谢瑜树说:“我晚上要赶飞机回拍摄地点。时间来不及,先走了。”
“那好吧,祝你顺利。”焦之椿眯着眼笑,冲着他招了招手,“哎,要不我帮你一把?”
“……不用。”
焦之椿看着谢瑜树从角落的小门离开,收敛起了唇角的笑意,两手揣在兜里,目光从身旁几个坐着没动,却举着手机不断拍照录像的歌迷身上扫过,心里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来给白故发了条消息:“结束了,做好准备。”
哪怕是小地方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音乐节,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了解过戚元卜事件的粉丝出现,这几个粉丝还算有秩序的,仅仅只是拍摄下来传上网,但凡有个稍微偏激一点的,于倦这首歌都不一定能唱完。
于倦被主办方留下来要一块儿去聚餐,焦之椿便叫明玥跟着一块儿去,自己则回到酒店一边等着丘迟的电话一边浏览着网络上又一次发酵的事件。
白故的效率不可小觑,几乎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将这次音乐节中于倦的表现整理并包装,花了些功夫往网络上砸。这是一种快餐式的营销,粉丝来的快去的也快,更何况于倦身上有黑料还没抖干净。
焦之椿喝了口橙汁,把饮料罐捏瘪了丢进垃圾桶里,正要起身拆一包薯片解解嘴瘾儿,手机就嗡地振了一下,谢瑜树的消息出现在锁屏上,点进去便是一张截图,再加上一个问号。
“这家伙。”焦之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失手把包装袋撕了个大口子,薯片抖出来一半,他拿了个塑料袋慢悠悠地装薯片,等着谢瑜树第九次发来类似的消息才不急不忙地回过去:“不是赶飞机吗?”
“……”
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焦之椿顿时有了调侃别人的成就感,举着手机仰躺在床上。还没等来谢瑜树的回复,丘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那个粉红色的猪头头像在屏幕上端不断跳动,看得焦之椿直想笑。
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也爱学着网友拿这个做头像了。
谢瑜树垂眸看着焦之椿发来的消息,有心想反驳,思索半天,又实在倒腾不出来一句有力的说辞,只好关上手机闭目养神。
事实上他自从得知戚元卜的事情以及于倦和白故签约后,他就处于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里,好像一定要亲自去证实点什么才能放下心来,蠢蠢欲动的不安感在他的皮肤之下流动游走,将他逼到走火入魔的边缘——直到看到于倦的演出。
时隔多年,这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差点一蹶不振,但他一旦站在聚光灯下,就有一种自带的光环。
他觉得心里有一些苦闷,同时认为这有失分寸,相对于成年人应有的风度而言,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成了装满了苦闷的罐子,里面憋屈的环境让他窒息,并且生出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
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死灰复燃,也不想让于倦再品尝一次被迫剔骨剜心的感觉。
因此,他只有一次机会。
“导演好像知道我去做什么了,看到我一个人什么也没说。”丘迟从罐子里拿出海苔来丢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不过你说鱼叔到你那儿去了,我还真是没想到。”
“他这人挺出其不意的,还执着。”焦之椿一面浏览着网页一面和他讲话,“你吧唧嘴的声音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谁让你先一心二用!”
“我是时刻监督网上的情况。”
焦之椿扒拉了一下键盘:“不尽快解决的话,我怀疑鱼叔要先杀我再杀白故。不对,他自己的经纪人他可能会犹豫一下,换成我他可是不会犹豫的。”
“他一个有名的粉丝团老大,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丘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说久逢甘霖的男人都这样?”
“哦?”焦之椿拖长了音调,“某人不要忘了自己当年什么蠢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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