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付（1/2）

凌轩顿时神色一僵。他久久未发一言, 周边的空气都跟着冷凝起来。

几个狱卒不禁面面相觑。叶长天与太师的关系无人不知, 他们传这一句话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如果太师大人待会儿大发雷霆, 他们的小命可就要休矣。

又过去半晌，就在他们以为太师大人根本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声低语响起：“带路。”

“是是。”狱卒慌忙引着凌轩, 往死牢的方向走去。

一路所见，两旁的监牢里关的多是朝廷重犯, 其中有不少, 还是凌轩亲手送进去的。

这些人见着凌轩，有的瑟瑟缩缩躲在一旁, 活像老鼠见到了猫, 还有的激动地冲上前, 隔着栏杆破口大骂。

对此, 凌轩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地跟着狱卒来到死牢门口。

他目光扫过一间间不见天日又空荡荡的牢房，最终落在了最里面的那间。

那里，关着一个满头白发、衣衫破旧、身形伛偻的男人。

“太师大人，叶长天就在里面。”狱卒小声提醒。

凌轩的脚步顿了顿，终是，迈上前去。

狱卒们匆匆告退, 死牢里便只剩下凌轩和叶长天两人。

叶长天缓缓地回过头来，望向凌轩。

凌轩紧绷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惊讶。

眼前的男人, 真的是那个作恶多端、自己处心积虑对付了多年、在梦中都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的叶长天？

他以为, 奸臣如叶长天, 即使倒台了被关进大牢，秋后就要问斩，也必会是像前太子凌宇奕那样，一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的高傲模样。

而眼前的人……

他记得很清楚，叶长天与他父亲同岁，今年不过四十有六，单论容貌，在上一辈人眼中，或许还略胜他父亲一筹。眼前的人，满脸灰败，褶皱丛生，再不复昔日容颜。不过短短几月过去，却像是沧桑了几十岁，完完全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模样。

他固然痛恨叶长天，但因着叶宛的缘故，特意嘱咐过刑部的人，务必将叶长天好生看顾，不可随意动刑。究竟发生了何事，令叶长天变成眼前的样子？若是给叶宛见了，又该如何是好？

“凌太师见到我，似乎很惊讶。”叶长天开了口，声音低沉嘶哑，与从前的清洪嗓音判若两人。

凌轩晦涩出声：“你，为何要见我？”

“我听说昭儿的事了。”叶长天开门见山。

凌轩一愣：“叶昭的事，我很遗憾。”

“连来送饭的狱卒都众口一词，料定是你做的，但我知道，不是你。”叶长天咳了几声，接着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纵使这些年遭了不少劫难，但一个人秉性如何，却是不会变的。”

凌轩目露愤恨：“凭你对我做过的，难道我就不能杀了叶昭来报复你？”

“你能，但你不会。”叶长天一脸笃定，“我活了这么些年，从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哼。”凌轩不愿与他争辩，只是撇过脸轻哼出声，以示不屑。

“你不屑被我这个仇人称赞，没关系，但接下来的话，你必须听着。”叶长天神色转为肃然。

“叶太师不愧是久居上位之人，”凌轩眉头一挑，“做了阶下囚，狼狈若此，还能在本官面前说出‘必须’二字。只不过，本官今日尚有要事，没空在此恭听你的‘训示’。你有什么话要说，大可以写下来，求人送到本官面前。至于本官看不看，何时看，端的要看公务繁不繁忙，以及当日天气——”

“小宛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叶长天一句话打断了他。

凌轩面色一暗，却也不得不听叶长天继续说下去。

“她双十年华已过，早该为人妻为人母，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是我这个爹，对不起她。”叶长天双手握拳，神情哀悔，“她有多好以及她对你的情有多真，不用我说。事到如今，我只能将她托付给你。”

凌轩心中恨极，倏地转身。

叶宛是他的娘子，他自会爱她护她一生，根本不需仇人的托付。

“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管你信不信，你父亲并非我所杀。”叶长天在他身后，一声长叹。

“你说什么？”凌轩激动转身，冲到牢房的栏杆前，难以置信地质问，“当年我眼睁睁看着你的剑刺透了父亲的身体，你居然敢跟我抵赖，说父亲不是你杀的！”

叶长天摇头：“当时你在乱军中奋力厮杀，并不知其中内情。你回头那一瞬看到的，只是事情的结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