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知时节(1/2)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小朱简过完五岁生辰已有二月,子衿书院又到了收新学生的时期。桃月之际,曼城山上下都很热闹。
书院近几日又来了几位客人,梅兰竹菊四个院子也比平时更热闹了些。
山中不比山下暖,才过完年的梅苑里面还开着梅花,虽不是最盛之时,却依然芬芳。
只见一个扎着总角的青衣小童偷偷摸摸地从苑门外摸进来,四下望了望,并未瞧见什么人,“咻”地一下跑进梅林。
她左右思忖着,找了支最饱满的白梅,想踮着脚掰那树枝,不过自己矮了些,摸不到,皱着眉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撅起了嘴。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短衫。
她想了半天还是想要这支梅花,犟着咬咬牙,解了外面那件青底银丝梨花绣的宽袖对襟短衫,叠好,放在远处,然后爬上了那棵白梅树。
初春之时,山上依旧是冷的,竹苑里依旧是一股终日不散的药味。大概是因为人人都不喜欢这药味,近日来的那几位客人并无一人住到这个院子里,反倒是羽璇和赵玥领着小朱简搬来了北屋。
顾诩言坐在窗前看书,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厚长袍,身上披了块水绿嵌苍色的绒线薄毯。他左手抱着一只汤婆子,右手不时翻着书页,书页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不过纸张有些发黄,许是有些年头了。
屋内虽有炉子,但他开了些窗缝,冷风吹进来了,屋子里面也就没有多暖了,不过他好像并未感觉到,只是看着纸上的句子。
“噔噔噔!”
有人在外面轻又急促地敲着窗子,顾诩言眼底浮出一丝喜色。他拿起手里的汤婆子,嘴角带了些笑地站起身,一只手推开了窗。竹窗打开之后,他却怔住了,手也忘了收回来。
只见窗外一个青衣小童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怀中抱了枝如玉般的白梅和一件厚实的青色短衫,两只总角松松散散,额角脸颊上甚至鼻尖上破了好几处皮,身上的衣服蹭了些泥,有些脏。要是没有怀里的那两样东西,她看起来就像曼城山下的小叫花子。
顾诩言皱着好看的眉头,低声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朱简笑嘻嘻地答话。“无碍无碍,只是被树枝挂着了,过两日就好。我瞧你这屋子里空的慌,给你寻了枝最好看的白梅,你且拿进去放好了,我从那边正屋进去,我怕等会儿羽璇小姑姑瞧见我这样,又是一顿好骂。”
顾诩言一阵无语,现在知道怕了?跑去摘梅花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会被骂?不过他嘴上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右手接过那梅枝,转身进屋找瓶子装起来。
朱简见他不训自己,咧开嘴一笑,赶忙套上短衫,往正屋跑去。跑到门口,她抬眼瞧了瞧雾蒙蒙的天,抖了抖身子。真冷!
朱简来得挺快,想是并未被逮住。顾诩言坐在软榻上,静静地看那青衣小童跑着进来,直冲去那炭火炉子面前,一边取暖一边跺着脚。过了会儿,她感觉终于去了骨子里那股寒劲,才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跟他说话,两只手还放在笼子上,舍不得远离那暖烘烘的炭火。
“你今日又看什么书?”
“《史记》。”顾诩言随意答着,而后转过头摆弄几上墨纹白底玉瓶中的白梅,仔细找了个看着赏心悦目的角度。朱简瞧那白梅就跟瓶中长出来似的,在瓶中的是白枝墨梅,而长出瓶外的是墨枝白梅。倒比那梅苑中的白梅更有意趣些,想到这,她眼中笑意更浓了。
“有意思吗?”
“还行。”顾诩言不怎么爱说话,只是随意答着,可朱简最喜欢跟他说话,不止不休地问。
“跟《诗经》比呢?”顾诩言有些无奈,这小丫头自从喜欢上《诗经》,不论遇到什么书都要跟《诗经》比上一比。
“......差不多。”他实在是被她仿佛无穷无尽的问题搞得脑仁疼,随意扯了个慌便起了身。
他抬着装白梅的玉瓶,放在窗前,让窗口的风稍稍吹着那如玉般的花朵,然后才坐下来,翻回刚才的书页。
朱简看他又默不作声地回去看书,撅了撅嘴,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继续烤火。
屋里静静的,只有窗外轻轻的风和屋中不时蹦出火星的炭火。
许久,等到顾诩言都快以为朱简睡着了的时候,她才又开口,欣喜又期待。
“老头说后日带我下山玩,你可愿跟我们去?”
这几日她娘亲下山办事去了,羽璇忙着待客,也无暇顾及这一老一小,刚好给了他俩出去混耍的机会。
顾诩言转过头,摆摆手中的书,笑道:“若是两日之内你能读完一半太史公自序,我就随你们去。”
朱简自是不屑,不就是看书,她速度比别人快,说不定一日便能看完,心中窃喜,高声应约。“一言为定!”
顾诩言见她这等自信的模样,挑眉转身,嘴角翘得更高了。
第二日晚上,许源生才给顾诩言诊完脉,正嘱咐顾诩言早些歇息,就听见门外一阵有气无力的敲门声。
两人皆有些诧异,这个时辰,大家伙儿一般都准备歇着了,谁这会儿来敲顾诩言的门?!
许源生率先走去开了门,结果看到门口眼皮子快要垮下来的小丫头。
“简儿?你找你小叔叔有何要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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