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1/2）

黎美芝结婚那天黎美玉没去送亲，一是她年龄也不小了不好再抛头露面；二是她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吃过早饭她趁着人多, 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后山, 顾孟洲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天空真的特别特别的蓝, 黎美玉忽然就想起了一个词, 明媚而忧伤, 她又开始矫情了。黎美玉使劲捏了捏脸, 真是年纪越大感慨越多。

黎美玉本不愿来的, 奈何经不住他软硬兼施，他那样的真挚诚恳让黎美玉有种错觉，她就是那开错花期的腊梅，正被园丁苦苦规劝快挪一挪窝。黎美玉从小就是三好学生，她都不知道当老师的会这么执着。

“黎美玉，你来了”得体的白衬衣配着西服马甲，更衬得少年风流。他的身后是松柏长青，于是少年也像那松柏一样, 定格在蓝天白云之下。

黎美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大褂，真有种富家少爷和丫鬟的既视感，嗯人家的丫鬟好歹还有漂亮的衣服穿, 而她能看的就只有这种脸。

好在她心大, 自卑扭捏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你叫我来就让我看这个？”每天睁眼是山, 闭眼也是山, 再好的景色也总有看厌的那一天。

“跟我走”顾孟洲在前, 黎美玉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山脊上有条小道隐隐约约，并不难走。再往前路过一个像马蹄一样的山岭，中间的农田像梯田，两侧的山岭山植被很少，有些光秃秃的。顾孟洲一边一边跟她讲山岭的由来，山沟沟里没什么景点，关于神鬼志怪的流传到不少。

“顾孟洲，你学校的学生是不是很喜欢你？”要在她那个时代，这种气质模样俱佳的分分钟上热搜变网红。

顾孟洲脸上的笑意变淡，他皱了皱眉头，“他们不是很喜欢上课。”比起上课来，那些孩子们更喜欢逃课，还有莫名其妙的斗争。

黎美玉稍一寻思就明白了缘由，她并不是对历史一无所知的人，她的亲人也曾遭受过……苦难，时代那么艰辛黎美玉忽然一点也不想聊这个话题，她故作轻松地调转话题，“哇，这里很美啊。”

顾孟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看的黎美玉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干吗？”

“你比风景好看”

黎美玉镇定自若，“好看你就多看会儿。”

“好”顾孟洲倒着往前走，身后的树突然多了起来，而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俱能轻松避过，黎美玉停住脚步目送他隐入林间，就像是一个镜头被无限的拉长，耳旁听的几声鸟叫，黎美玉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不想走了。”

深山老林的真有些恐怖，黎美玉不想往前走了，“过来，你看。”

穿过紧凑的灌木丛，眼前忽然开朗，一条大河自西向东蜿蜒穿行，河面上波光粼粼偶尔能看到几个小黑影，下游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晕的那一片水面都布满了金光。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爬的很高了，并肩坐在山巅之上，黎美玉回头几乎都找不到黎家的位置。

你能看得到阴霾，那是因为你站的不够高；你能被困难打倒，那是因为你足够渺小。

山水相逢，有始无终。

黎美玉把手聚成喇叭形状，放声高喊，“我恨你”山没有给她回应，偌大的声响被风一吹就散了。也并没有像他人说的那样，喊过之后会通体舒畅。她迫切地想跳出这个被群山环绕的地方，给她一双夸父那样的长腿，她也愿奔向烈烈金阳。

胸口被堵的喘不过气来，说好的不哭不哭，可又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

“黎美玉，你闭上眼睛跟我走。”顾孟洲牵着她的手，黑暗淹没了她的五官，黎美玉试探着向前，“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走的很慢，年轻人的手掌干爽有力，黎美玉记得周边的枝丫很多，但没有一只打在她身上，他们像是在往上，又像是在往下，黎美玉索性放纵了自己，走吧，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到了”顾孟洲忽然停住脚步，黎美玉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她背上，少年的身躯精瘦但并不单薄，他好像又长高了些，顾孟洲拉着她坐下，“你看，漂亮吗？”

黎美玉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目金黄，这是一片枫林真正的原始枫林，树木排列的毫无规律可寻，枝干有粗又细可即便这样依旧蓬勃生长，还没到深秋枫叶还没有变红，顾孟洲曲起一条腿随意躺在地上，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姿态很放松，“你有没有这样看过天空。”

空气中有股好闻的木头香味，他们在一个小缓坡处，树叶错落有致地层层铺开，浅黄色、橘黄色、金黄色，浓烈的像幅油画。层林尽染中偶尔探出几株红果，身下的草地松软，上面飘着一些落叶，黎美玉学着他的样子缓慢躺下，她看见头顶的天空被枫叶切成了各种形状，有光线直射而入，那些叶子分明有了生命。

她曾经到过枫叶之都，那里的美景远远要比这里震撼，可她心中的戾气莫名的就被平复，黎美玉缓缓闭上眼睛，听得顾孟洲在她旁边说话，“黎美玉，你别睡觉。”

“我没睡觉”

“天很凉，睡着了容易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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