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1/2)
1972年10月,天气有些冷。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雨水顺着窗棱飘了进来,在黄土墙上滑下了一道道湿痕,风声呜咽像鬼哭狼嚎一般,吹的半掩的木门嘎吱嘎吱响。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天气,阴暗湿冷。
黎美玉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屋顶一动不动,已经第三天了,她依旧没能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作为一个生在都市长在都市的90后,黎美玉从小家境优渥,学业上一直顺风顺水,还有个门当户对英俊潇洒的男朋友,毕业后进了地方电视台主持一档时尚栏目。
黎美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穿越,还是回到了最一言难尽的70年代,前一刻她还在对着镜头录“不要9998,也不要998,只要98你就能把冰丝四件套带回家……”,后一刻准备乘电梯去楼下的茶水间,结果一脚踏进了这个鬼地方。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黎美玉,一模一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命。
原主黎美玉生在鸭子沟,家里兄妹五个,她排行第四,今年11岁。黎家院外有棵柿子树,长得特别高,结了不少柿子,黎美玉想趁着别人都不注意偷偷多摘点,结果一脚踩空从树上掉了下来,幸好树底下有柴禾垛拦着,要不早就一命归天。
黎美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了她的身体里,别人穿越不是皇亲国戚好歹也是个巨富商贾之女,她这叫什么事。
也曾想过自杀再穿回去,可她这种连手上裂个小口子都能哼唧上半天的娇娇女,实在拿不出勇气去掐死自己。
黎美玉很绝望,是真的真的很绝望。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带进了一阵冷风,黎美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的破棉被不抗冻。
有人端着碗走到她床前,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一边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儿早点醒来”,一边往她嘴里灌了几勺玉米糊,黎美玉艰难地咽了下去,老太太又摸了摸她的头,唉声叹气了番才端着碗离开。
老太太是黎美玉的奶奶,一共生七了个孩子,战乱年代从外地逃荒过来,现在只剩下两男两女。
黎美玉在老太太走后才睁开眼睛,身上盖着的破被子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刺的她鼻头发酸,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她想她的爸妈爷爷奶奶,更想顾孟洲。
木门又被哐的一声推开,黎美玉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有人夹着一身水汽已经扑到她床头,“姐你醒啦。”黎美玉转过头来,一个挂着两条鼻涕虫的黑瘦小孩儿从怀里掏出一块儿脏兮兮的东西递到她面前,“姐给你烤红薯吃。”这是原主的弟弟黎保木,比她小三岁。
黎美玉嘴唇动了动没说话,黎保木抠掉小红薯外层烤糊了的皮,放在嘴边吹了吹上面的木灰塞进嘴里,把红薯放到黎美玉嘴边。“姐你吃红薯,这是我在地头上捡的,还有好几个呢。”
黎美玉偏过头去不想理他,黎保木犹豫了下,红薯皮扣完了红薯就凉了,他从书包里扒拉出半张草纸把红薯卷起来塞进被子里放在他姐手边,“姐我给你搁这了,我去打水去。”黎美玉从树上摔下来,家里的粗活没人干,都得他来帮忙。
粗糙的草纸摩挲着她的手背,原本滚烫的温度一点点变凉,黎美玉的心也随着一点点凉下去,她万分想不通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愤怒、不甘、憋屈......各种晦暗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如果现在眼前有座城墙,黎美玉觉得她也能哭倒它。
天光一点点变暗,屋子里黑乎乎的,她听见外面热闹起来,有成群结伴的人往回赶。黎美玉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她知道鸭子沟是一条狭长的山沟沟,中间有条小河,村里的人大多依山而居,除了各户门前有几分薄田外,最好的要数沟口那一大片,是全村主要的产粮区。黎美玉的家在鸭子沟的前半段,沟里的人进进出出除非翻山越岭,基本都要从她家门前走。
最先回来的是她二哥黎保刚,他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眼,“死丫头还睡着呢。”接着蹬蹬蹬跑进堂屋,大喊了声,“奶奶,有东西吃吗,饿死我了。”
老太太招呼了声,“保刚回来了。”
黎美玉再偏耳细听,已经没了音,再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回来,空荡荡地院子里渐渐有了人气。
“新,你家玉儿醒了没,不行去二队找李大夫看看。”这是她大伯黎正凯的声音。
她叔黎正新含糊应了声,“还没。”(注1.那个年代某些区域有称父为叔的习俗)
“你带她去看看,可别留下病根,要是摔傻了以后咋嫁人。”
“嗯”黎正新喊住大女儿黎美芝,“你去看你妹醒了没?”
黎美芝抱着一捆柴禾推门走了进来,正对上黎美玉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她惊喜地叫了声,“叔,我妹醒了。”黎美芝赶紧放下柴禾走过来,用湿漉漉的手摸了下黎美玉的额头,“玉,你醒了咋不吭声呢,难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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