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1/2)
耳边挂着的黑框眼镜近乎要垂到桌面,脸也深深地埋在厚厚一垛纸质资料里不见踪影。后脑的头发高高地束成一个马尾,在秋晨散漫的阳光泛着淡淡的栗子色。
配着后面墙上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品牌部送的字画,据传还是去法华寺求主持开过光的,然而求的却是相当俗气的“岁月静好”四个隶书大字。
……倒也相衬。
“董事。”她匆匆忙忙站起来,马尾在脑后晃了晃,搓搓手显得有点紧张。
“嗯。”何嘉言问,“在忙?”
“熟悉一下业务。”她笑了笑。
他点点头,转身往里走,“待会十一点有人要过来。你知道茶怎么泡吧?”
“知道。”说起来,刚开始看到茶几上那套功夫茶的茶具,她也觉得头晕眼花,但是好在很快主管就告诉她泡茶不需要用上这套茶具,只要用普通的紫砂杯就行了。
“毕竟董事上任这五年,我就从来没见他吩咐过要用。”主管说,“大概只是个摆设。”
然而何嘉言交待完了事情,站定了半秒又回头,自上而下仔仔细细地扫了简深一眼。她被人瞧得心虚,两只原本下垂在裤子中轴线的手不自觉挪到身前交叠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何嘉言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那是不是很好看?
马马虎虎吧。毕竟高中生。
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结果离十点半还差五分钟的时候人就来了。正装待命,头发也定了型,一丝不苟得有些刻意,对简深笑得很客气,说的话却有点轻佻,“秘书小姐,我来找何嘉言,提前约过了,帮我催催他好不好?”
“您在这儿稍等一下好吗?”简深笑笑,“董事正在里面打电话,我不方便催他。”
说打电话不过是个由头,只是何嘉言说了定的十一点,她没理由十点半就放人进去。
“啊……”这人拧了眉头,隐约有些不耐,“可是我这件事真的很急。”
“里面的电话也很急。”简深微笑,“来找董事的客人都很急呢。”
“但是我……”
这工夫间何嘉言开了门,表情冷淡地往外看了一眼,“进来吧,郁文。”
“学长真是个大忙人,想要来您的三宝殿可不容易呢!”郁文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定了,笑,“秘书小姐是新来的?真不会通融。”
何嘉言眉一抬,“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行行行,学长说得在理……”尽管一口一个学长喊得亲切,但他的态度实则放得很谦卑。多年没见的学长,眼下的关系又是求人投资A轮,这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关系当然只会让人尴尬。
郁文正愁没话说,简深敲了门端了茶盘进来,她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的常规打扮,挑不出错也出不了彩,微微下腰的时候一节平直的锁骨从领子里溜出来。近了瞧能发现她皮肤是细腻的瓷白,有几处地方还蜿蜒着青色的血管。把杯子放下的时候,那双冷淡的黑眸与他对视了一个来回,然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这妞真正。”这也是肺腑之言。另外她这一来倒也提醒了他:男人之间除了正事,不就开开黄腔嘛!郁文啧啧几声,回过神看何嘉言,“学长你是不是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郁文,”何嘉言把手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脸上瞧不出情绪,“不分时间地点就发情,那是动物才会做的事情。”
郁文脸一僵:怎么就忘记了对方是当年金融学院里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何嘉言?这家伙当年虽然还没接手老爹的产业,却已经是个有钱有颜的公子哥,论理说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孩儿他挑不上?但何嘉言硬生生就是把自己凹成了一朵高岭之花:但凡是有女人在的地方,他都退避三尺得很自觉。久而久之,院中就传出了“久富必腐”的新闻,说是何嘉言从小在纸醉金迷的环境中长大,在上流圈子里阅女无数物极必反,从此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怎么就忘了这茬。此路不通改道绕行,郁文清了清嗓子,“前阵子碰到爷爷,老爷子说前阵子给学长介绍了三个相亲对象,结果全给你拒了。”
郁文的爷爷跟何家爷爷是老战友,当年一起拜过把子扛过枪的,所以他今天才能坐在这里跟何嘉言套套近。若非如此,单凭他跟何嘉言的前后辈关系,对方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没拒绝。”何嘉言说,“只是换了个人去相亲而已。”
“……”那还能叫相亲?郁文心里吐槽,继而好奇,“不过啊,学长,听老爷子讲,那三个姑娘去之前本来都信心满满要做老人家的孙媳妇,回来之后怎么一个二个就铁了心要跟那个人跑?你这挑的是什么人去代你相亲的啊?”
何嘉言淡淡看他一眼,“……不如说说你现在的A轮融资?我听说做的是基因检测。”
……要的就是这个!郁文大喜:再怎么侧敲旁击都是为了回到正题。
过了半小时人就走了,来时行色匆匆去时春风得意:大约是心愿得偿。简深进去收拾桌子一眼就看见一玻璃缸的烟灰,何嘉言坐在电脑后面,眉头深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苦大仇深的样子……有钱人也是有烦恼的啊。
她端着东西要走,何嘉言出了声,“你过来一下。”
简深回头,“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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