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初见(1/2)
我们都在替别人做决定,却从来没有人替他们生活。
夜沉得就像一团沾了海水的帆布,黏湿冰凉。静岳的衣服被流云刚才的气流冲出了一身的破洞,他无暇顾及也无需顾及,因为他知道陈轲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而她是看不见这种形态下的自己的。他怕流云再做什么手脚又让陈轲胡思乱想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来。
他咬着牙一路疾行,不一会儿他就一身褴褛地靠在病房窗户边上了。他就那样就着月光和灯光看着在病床上眉头微皱的姑娘,真的是你吗?静岳还是感觉这一切那么不真实,当年他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任何她能重生的证据,但现在她就躺在这病房里,如此之近。
“妈……”陈轲说着梦话,静岳隐藏起来的身子陡然一僵。“妈,救我……”陈轲半昏迷着呢喃道,静岳看到了她在水里奋力向上游着,却一直无法将头伸出水面的梦里,那梦融着刺骨的冰凉和窒息。“陈轲……”静岳干燥的嘴唇吐出这两个字,正值月最亮的时候,他暂时无余力给陈轲安抚,只能浅浅的呼唤着,让她知道身边有人。
“叔叔……救我……”陈轲像是听到了静岳的呼唤,她痛苦地回应着,想要抓住救命稻草。“陈轲,试着睁开眼睛……”静岳知道突然让凡人从梦里出来,对他们有莫大的伤害。“我醒来了吗?”陈轲显然还在另一重她已经醒来了的梦里挣扎。“不要着急,再稍微用点力气……”陈轲听到如此关切的语气,心里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试着提了一口气,沉重的眼皮刚刚窜进一丝光线又合上了。陈轲挣扎了几次,才把自己铁门般的眼皮分开,她脑子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是……”陈轲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却面容极佳的青年男子满心疑惑,她被静岳抹了记忆这会儿大脑才回归正常秩序,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医院,但她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因为她不可能会忘记任何一张帅哥的脸。
“我是那个……轿车司机的家属,我们……隔壁,就过来看看你。还好吧?我带了一些吃的,你吃一点吧。”静岳这时未用他在人间的肉身,但不知为何,陈轲竟然能看见他。他心下一阵慌乱,不明所以,就编了个理由想让陈轲接受这并不具有合理性的画面。
陈轲在与自己关系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上一向不够谨慎,她是那种和别人吵完架才能反应过来自己的逻辑漏洞在哪里的人,所以,静岳说他是隔壁病房的家属,她也没多做思考,毕竟这个社会好人多一点,而且医院这白晃晃的光下,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的声音,让她一点都没有多想,见着柚子葡萄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谢谢您,我确实饿了。我要这一点就好了,别的麻烦您拿回去吧,我现在下不了床……”陈轲的脸上挂上了职业假笑,就像在父辈面前装出来的那个知书达理的乖孩子一般。“没事,你吃吧,我们……那边还有,对……还有很多。”静岳语无伦次地道。他满腹疑虑,“她怎么会看见我?”“你……怎么落到水里的,你还记得吗?”静岳试探道。
“就……车上有人和司机吵了起来,最后动手了,然后司机为了躲避你家那辆车,然后,我低头补觉呢,就被一股大力甩出了座位,车里的人被甩得乱七八糟的,大家各种尖叫哭喊,我还没看清楚窗外到底怎么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已经在病房里了……”陈轲这时才感觉到浑身的剧烈疼痛,她找了找,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包儿。“我的妈呀,手机竟然还在!”陈轲冲着静岳笑道,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自己,脸上有擦伤,脑门缠了一圈纱布。她把被子揭过,腿竟然好好的。她吃了一些东西,整个人又鲜活了过来。
“叔,您……家属还好吧?”陈轲笑问道。她看这家属的样子并没有满脸愁容,还给自己送吃的,应该可以问这个问题。“还好,就是……有点被吓到了。”静岳从来不知道自己撒谎竟然可以如此滴水不漏。陈轲笑着点点头:“太好了,没事就太好了。您家属现在有人照看吗?”陈轲其实有点想上厕所了,但她又不好意思直说,毕竟不太得体。“没事……哦,我现在就过去……”静岳本能地想否认,结果话已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陈轲心头闪过一丝怀疑,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啊,“他肯定当时不在车上,这衣服的伤痕也不是车祸留下的,如此规律整齐的破洞……他家属在隔壁,他为什么要来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送吃的?难道不怕我碰瓷?”刚才的那两个字,非常可疑。陈轲心头泛上十分不安的想法,这人到底是谁?
静岳见陈轲低着头沉思,他便知道自己露了马脚。“你先休息吧,我走了。”静岳不再多说,转身欲出门。“您是不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陈轲盯着那挺拔俊俏的背影迟疑道。静岳步子一顿,他握住房门手柄的手紧了紧,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他说出来会被人当成是疯子吗?她知道了会不会受不了?“没有……你好好休息……”静岳艰难地扯起了一个笑容,但是在半路就已经阵亡了。陈轲舔舔嘴唇,盯着静岳不再说话,因为此时与她在这里唯一有一点联系的人,其实根本与她无关。
“谢谢您的花束还有水果……”陈轲将吊瓶捏在手里,咬着牙下了床,浑身是真的疼啊。“我帮你吧……”静岳于心不忍,这张脸让他根本狠不下心离开。“没事,我自己来吧,谢谢您。”陈轲客气地躲开了静岳伸过来的手。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这么年轻,应该不是那司机的丈夫,更不会是儿子,哪有自己妈妈躺在隔壁,自己跑来看别人的?怎么想都不对,陈轲赶紧从门里挤出来,希望自己别再招惹到什么麻烦了。
“陈轲……”静岳没忍住出了声,陈轲渐盛的尿意差点变成了尿的实体。“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陈轲错愕发问。“我不是隔壁家属……”静岳漂亮极了的眼睛微微下视。他有一瞬想诉说千年的等待和此时失而复得的欣喜,但不知道该如何循序渐进地让她接受自己是个被贬神仙,她长得像自己挚爱之人的这种事实。“那您是谁?”陈轲边走边问,她现在觉得上厕所是最紧要的事情,尿意把好奇生生逼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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