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1/2)
贞观十八年,将暮春,草木欣欣,黄莺鸟啼。便殿。
“大家,夷狄之道终在以夷制夷。高丽、新罗、百济事端。终宜使其本族制之。若高丽内树可敌之者,再复新罗、百济,不必远征困乏,期之以经年,其内自以生变。劳远军制小夷狄,军需给养俱易困乏。所谓战事不可轻起,起必有克。否者昔炀帝之征,又如何耶?况吾国土辽阔,战事一开,他地有觊觎者,难免起兵之想。届时各竟烽火,将何以为?复经年以来,各地初定,实宜休养生息。军需粮草,本待于民。近载民生方息,未为深养,复以劳之,民必不堪。若因粮反乱,必成大患。至乎高丽,远地小夷,宜外耗其力,内树其敌,使其自乱。届时相机以为之,则事必俱矣。”媚娘言说着。
“盖苏文弑其君,贼其大臣,残虐其民,今又违我诏命,侵暴邻国,不可以不讨。《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七唐纪十三贞观十八年》”
“阿爷——”唐帝话音未落,太子早步入便殿。媚娘、唐帝之话语已俱在太子耳底。他有些惊异地用眼角余光看了媚娘一眼,这个若是娇艳之小女子于军国政事居然见地极深,这不是不令他讶异的。他早闻得媚娘精于文史,居便殿承旨,于阿爷政事常预以闻,今日有听,果见其然。
然媚娘却沉默了,唐帝既非可言劝者,就不必与之言了。不可劝人不必劝之,这是媚娘向以来为人之旨。他人总当有出者,徐徐静观其变罢。
果然朝中皆议。褚遂良出而进曰:“陛下指麾则中原清晏,顾眄则四夷詟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远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犹可也。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矣。《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七唐纪十三贞观十八年》”
众臣闻,称之不已。唐帝未为快,视众,有大不悦色。
李世勣旁侧观之,异曰:“间者薛延陀入寇,陛下欲发兵穷讨,魏徵谏而止,使至今为患。向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李世勣言出,唐帝觉大快意,傲然曰:“然。此诚朕之失,朕寻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谋故也。《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七唐纪十三贞观十八年》”
唐帝真志大空言者。媚娘暗下里叹了口气。高丽素耐久战,况北地苦寒,冬冰无草,战若延迟,兵马皆困,粮草亦自将顿于路途。届时以大唐之威,久攻小夷狄而不能克,适足以成自辱,亦贻笑于他国。况久攻不克,若不退军,必经年战。经年则兵马久疲,是为劳军,亦为疲军,军疲则不可以恃。且军需粮草,皆待于国,即国内岁收尚可,亦耗损国力。一旦岁收有歉,民必难安,不免流离。则此战究是为何,又或能何所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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