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寒（1/1）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爽溜，只要一个晚上，风凛树秃，满大街都是萧萧条条的灰色路人。这个小城的人们对于颜色有着自己的理解，冬天不能穿白裙子、羽绒服都要黑灰色、最好是尽可能的融入背景。

融入是很玄学的一个词，有天分的人能不费力就聚集乌泱泱的一堆人，自建一个圈；找不到诀窍的就看起来很可笑，努力的一个一个的讨好别人，但大多数时候都处在圈外，听不到里面的人提到她时的不可有只是无。

孔维过了好些几年，不再读书，形形色色的人都遇见了一些，才想通，没有真正的融入，只是一些孤单的人一起孤单；她不适合一起这个词，只能自己呆着，任何能呼吸的生物对她来说都是过敏原，会带来精神的压力或者空间的压迫。现在，她还没有自暴自弃地想通，坚持着努力讨好周边人，脸上带着僵硬夸张的笑，从书包里掏出了给同桌带的铁板里脊。

铁板里脊，一根竹签上串着两片腌过的里脊肉，别的她吃出不来，料酒和五香粉是一定有的，出早餐的阿姨站在小餐车后面，穿了一个说不上是粉色还是灰色的大棉袄，鼓鼓囊囊，头上扣着帽子勒着围巾，圆圆的脸蛋子红彤彤的，麻利地加热铁板、淋油、磕一个鸡蛋，秃噜两片里脊肉，铁板上摆得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饱满但是缝隙大，最后掀开盖着小棉被的塑料箱，里面整整齐齐三排冒着热气的烧饼，小阿姨用刀豁一个口，刷上各种酱，里脊和鸡蛋塞进去，撒上一撮香菜，最后装塑料袋转一个圈。孔维特喜欢转这个塑料袋圈，手里握着早点暖暖和和，闻着肉和各种佐料的味道，一圈一圈的拧紧装它的容器。

她还买了一份，没有香菜，少放辣椒，多放一串肉，买好了她就放进书包里，这是她带给同桌王驰的早饭。

自从上了高二，孔维就一直和王驰是同桌，班主任是个年轻的男英语老师，不爱组织学生换座位，不爱组织任何集体活动。似乎搞英语的老师，身上总有点儿不常规的意思；他强调一定要叫他王老师，不能称呼为英语老师；天天都在笑，逢人便笑得眼睛都看不到。其实不管是笑还是哭到眼睛消失，有可能只是个借口，找个借口去不看这个他看不上的世界，所以他不像别的班主任，一个月就要换座位，换前后左右的学生，坚决遏制同学之间感情发展的小火苗。

王老师就很放的开，爱谈就去谈，座位他死活不换，谈个恋爱又不是炸教室，学生挺辛苦的进了实验班，就愿意干啥干啥，反正能进来的都是机械学习了这么十来年的学生，没有创造力更没有攻击力。

这个班级就在班主任的无为而治的道系管理方针下，一年成了三队班队。孔维在和王驰同桌的半年里，倒是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坚持着之前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