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柏枝几时休(1/1)
浑身燥热难当,原本就旋转迷离的世界因为极其幽暗的灯光更是仿佛置身于云里雾里,脑袋嗡嗡作响混混沌沌,呼吸越来越急促,很热很难受,双手开始拔身上的衣服,却依旧很热,想站起来去开窗户以便冷风吹进来,头却发晕的根本提不起身,我在哪里?脑海里闪过仅存的一丝画面,阿娇极力劝我喝酒,然后然后怎么了?然后床往下陷,谁来了,我颤抖着第一反应不是辨认对方,而是想逃离现场,可是我连方向都分不清楚。挣扎着想要下地,却一头扎在了对方的身上。“你是谁?”对方立即用力扣住我的一只手,为什么碰到他的身体会感觉很舒服?连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我根本听不清楚他还在说着什么问着什么,我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地靠向可以疏解自身痛苦的泉源。他翻身将我按倒在床,于是毫不相干的两具聒噪而落寞的身躯纠缠在了一起,浓重的酒气仿佛妖娆的红色玫瑰蛊惑着心性,影影绰绰的灯盏芬芳了指尖的柔软,引领着彼此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沉沦!
十二年前
“ 放牛叔叔,放牛叔叔,三十岁的脑袋,五六岁的侏儒,只知放牛不知天,只知吃饭不识年,如问洒家何处是,青草河边农家田!”几个十岁左右的捣蛋娃跟在一个放牛大人的屁股后面使劲唱着村里某人自编的放牛歌。我也在那支队伍中,而那个大人却是我的大伯,此侏儒非彼侏儒,他在五岁时因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便如侏儒般一直维持在那个阶段,对于我们的嘻哈嘲笑,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显露出憨态可掬的蠢样,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这更加助长了我们没大没小的嚣张气焰,他放牛放到哪,我们就唱歌跟到哪!
微风轻抚,我们的头发、衣服、身体都随风摆动着,形成成片的云,成片的海,田野的青草香诉说着生命的气息,孩子们的喧闹声演绎着生命的希望。一声训斥打断了原有的祥和,“江海薇,你怎么也合着伙来欺负你大伯?赶紧回来吃饭。”其他人一哄而散,说话之人正是我的奶奶,“知道了!”大笑着和大伯一起牵牛回家。
还没踏进家门,就见奶奶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破碎的啤酒瓶,爸爸在桌子旁拍桌子,“妈,我都几天没酒喝了,邻居家的张大军家境和我们差不多,人家不照样天天有酒喝!”我赶紧过去帮奶奶拿簸箕,心理暗骂爸爸大不孝,且不说他对这个家没担没当,还常常刮尽家底与酒为舞,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时,便如发了酒疯般大吵大闹,“你这是要我去死啊,你大哥和海薇还要吃的穿的啊,你就忍心看他们挨饿受冻吗?海薇上学也要花钱啊!”奶奶驼着背泣不成声,“我不管,你要死就去死吧!”“好,我死给你看!”奶奶就要往柱子上撞头,我死命拉着她,并向爸爸嘶吼道,“爸,你太过分了,你没有照顾我们就算了,你还这么对奶奶,我讨厌你!”一个耳光重重地闪过来,火辣辣的疼,“你个忘恩负义的孽种,白养活你了。要不是你这个灾星,你妈妈会因为生下你就大出血死了吗?”我把嘴角的血迹甩手擦掉,“你把妈妈的不幸归罪于我是不公平的!老师对我们说过,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父不慈则子不孝!你这样对待奶奶,将来你别指望我会孝顺你。”“畜生,你还敢教训老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捞起桌子旁边堆放的一根木头,“你要打死她就先打死我。”奶奶护在我身前,她就是这样一直护着我从小长到大的,背从微驼到现如今的半驼,我不能再像鸵鸟般加重她的负累了,“奶奶,我不怕,让我来保护你!”一声巨响响彻屋内,爸爸的木头狠狠地砸在了我身后的墙上,接着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你爷爷去世的早,都怪我没有教育好他,怪我!”奶奶再次低头抽噎着,“奶奶,您不要伤心也不要自责了,是爸爸自己的问题,您还有我呢,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孝顺您的!您还记得吗,在我五六岁时,您在田间忙的热火朝天,而我常常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帮倒忙,让您白忙活。”泪珠在眼睛里打转,想止住却显得如此无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您做的,我都可以做,除了帮忙捡垃圾是您不允许的之外。”奶奶这才抬起头来,岁月如刀,脸上被如刀的岁月无情地刻下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泪痕亦犹在,“想知道你妈妈在怀孕时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说如果是女孩子,就取名叫江海薇,江河入海,海纳百川,希望她可以成为一个有思想,有学问,有德行的人,就像能容纳百川的大海,也希望她能拥有紫薇花般的好运,能带给她和她爱的人幸福祥和!所以你要为你妈妈争口气,好好读书,努力成为人上人,这样我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我轻轻地帮奶奶擦拭未干的泪痕,并许诺道,“我答应您,我会努力成为妈妈希望的人!”“呜,呜,呜,你们都不要哭了,看把我也惹哭了!”大伯大概是饿坏了,边吃边哭,边哭还要边吃。我们都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了。
直到晚上吃完饭,爸爸还是没有回家,奶奶在家前的晒谷场收稻谷,我在家门旁逗小花玩并喂它吃青草,小花是家养的老猫了,老的经常掉口水,邻居李婶说不要喂它吃太咸的东西了,吃青草可以调节肠胃。喂它吃饱后,我正想过去帮奶奶收谷子,一声脚踢烂盆的声音传过来,不远处走过来一摇摇晃晃的身影,是爸爸!他应该又去哪家混酒喝了。在我这个年龄说不怕他是假的,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又朝奶奶走过去,“没用的混账东西,给我拿酒来!快点!”他径直朝我走来,“家里没有酒了!”我想绕道而行,“你他妈的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他突然抓住我的头就往后墙上撞,在我不省人事的前一秒只听到奶奶的呼喊声。
李婶帮忙请了村医,村医对我的伤口进行了缝合后就走了。痛醒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奶奶趴在床头哭泣,我疼痛难忍地按了下用纱布包扎的额头,再轻轻地摸了摸奶奶几乎斑白的发丝,“奶奶!”她抬起头,郁积的泪水一直往下掉,“醒了!很疼吧?”她用粗糙的右手轻抚伤口处,眼神里充满着心疼、关切、心酸与无助,“不怎么疼了,真的,您不用担心,现在很晚了吧,我想睡会,您也去睡觉吧!”“嗯,我和村干部已经教训过你爸爸了,他也表示以后再不会这样对你了,如果他还对你实施家暴,我就报警去!”我尽力地笑了笑,“知道了,您睡去吧!我没事了!”她还是不放心地陪了我半个钟才被赶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从眼角开始流淌,“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为什么我从来感受不到你的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行!”